钦州往南便是北部湾,这是王陵在念书的时候见过学校的墙壁上挂着的巨幅中国地图标注的,与海南岛东南相隔。这些都是来自于内陆的孩子们,哪里见过大海,初闻海风的味道是腥,随着离码头越来越远,海水也就逐渐开始变蓝,兴奋与新奇充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不过这种愉快持续的时间是很短暂的,马上晕船的滋味儿就开始了,那是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能叫人把肠胃都整个调了个头儿。先是昏昏沉沉,然后便是恶心,再接着就开始吐了,趴在船舷上吐,本就不怎么充实的肠胃很快就交了底儿,脑袋两边的太阳穴犹如有人在拿钢针不停的扎着。
王陵和老皮是唯一的幸存者,晕船和晕车这玩意是有一些天赋的,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合这样飘荡的环境。余下的六人各自靠在船舱里,老刑掌控着驾驶室似乎对这些孩子的死活根本不感兴趣。哀嚎声在持续,王陵硬着头皮摇摇晃晃的跑去找老邢,他试图想从这位长者的手中获取可以解决晕船的办法,不过得到的回应确实如此冰冷。
“要想在海上生存,这就是你们要上的第一堂课,以后还要学会站在甲板上走路,给我把鞋子都脱了,赤脚来回走,这是你们要上的第二堂课!一个海客最重要的便是有一双坚如磐石的大脚,若是站都站不稳将来还怎么上船干活?告诉那些躺着的,若是想以后舒坦一点就给我爬起来,我不想到时候你们会连口吃的都找不到。”
“老邢,”王陵明白什么叫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初来乍到的被人来个下马威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不过那些同伴的确看上去太虚弱了,李鑫的额头还在发烧,他不得不继续做着努力,用极其诚恳的声音哀求道:“我们都是从内陆来的从没见过船,这么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组织把我们交给您,您也是需要负责的,万一出点事儿到头来对您也不好啊。您是老码头,经验多,多教导教导咱们后辈有没有办法可以缓解缓解……”
“吓唬我?”老邢狠狠的瞪了一眼王陵,这让后者心头一惊,之前码头上他放枪的那一幕还在眼前。目光就这么对视着,虽然王陵心中没有底,可却不能低下去,他知道只要这眼神上输了气势恐怕这个老邢在以后的日子里是不会给自己好眼色看了,为了那些同伴,即使是得罪人他也必须要做点什么。
两人僵持着约莫有一分钟的功夫,老邢终于是发话了:“算了,一直到你不需要在扶着船舱也能站五分钟了再来找我,暂时他们死不了,都是毛主席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呢,只是这晕船一关是都要过的。”
这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嘛?王陵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他默默的退出船舱开始走到甲板上,船只越是往外就越是摇晃的厉害,他索性脱去自己的鞋子像一只刚刚学会走路的雏鸟,笨拙的调整着自己的平衡在那甲板上东倒西歪任凭海水飞溅在自己的脸庞。
“四哥,你这是干嘛呢?”老皮看着他那手舞足蹈的模样,扶着船舱过来道:“那个老家伙有没有法子?我看李鑫烧得很厉害,就先用老家带来的一点土中药给喂了下去,可是才咽下去又给吐了出来……”
“他让我学做水手,你也一样,只要我能在这甲板上稳住身体五分钟,就算是有救了。”
“太过分了!”老皮攥着拳头道:“他娘的这是欺负人,我看干脆我俩一不做二不休跟他反了,这事儿就算是说破天也是他不对在先,我量他也不敢怎么样,走,我们过去!”
“老皮!”王陵拉着他的手道:“不可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咱们不能一开始就把事儿做绝了,再说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既然都被分配到了这儿估计以后八成是要跟着玩意打交道了,早晚都是受罪,不如前面先习惯习惯的好,你也别闲着,咱一块儿练!不能叫人给我们这些人瞧贬咯!”
“哎!”老皮是对着空气狠狠挥了一下拳头,然后便脱去鞋子……
这甲板上本来就很湿滑,若是风平浪静的站着估摸问题不大,可船在前行,海浪在拍打,几个回合下来人就会失去平衡。这种小船的船舷本来又矮,有好几次王陵跟老皮都差点因为一个浪打过来就翻倒出去栽进海里,风大的时候压根只能用手扶着甲板半蹲着,也就别提有多狼狈了。
驾驶室里,老邢透过窗户看着甲板上的两个年轻人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拿着一个大号的搪瓷茶缸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正在练习的二人,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绳索丢了过去道:“把它系在你们的腰上,万一掉下去了还有个救命稻草。”
老皮一边照做一边抗议道:“老邢,你可真够行的啊,我告诉你,我们不是地主恶霸,用不着阶级压迫!”
“我也不是什么南霸天黄世仁!”老邢同样毫不客气的喝道:“你给我记住,这这条船上我说了算!船长永远都是最大的,何况你们连个水手都还算不上,一群草包!”
“真是好大一条船啊!”老皮任然不忘嘲讽道:“您这光杆船长开的是人民的船,船上载着的可都是毛主席的孩子们,我们要有个三长两短回头指不定谁会挨上一两顿审查。”
兴许是老皮的话起了点作用,兴许是这些年轻人们也已经都到了各自的极限,老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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