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犹豫,径直把那件他父亲留下来的军绿色棉衣塞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诗人不解的问道:“你疯了?”
“这儿一年四季都只穿短袖,棉衣恐怕我们是用不到了,与其带着受累还不如轻装上阵。”
有了他带头,余下的那几个年轻人也都开始效仿起来,大家伙儿甩掉了那些沉重而黏糊糊的衣物后都轻松的喘了一口气,这些年轻的面孔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可能是看出来王陵是这样的人的头儿,那一拨有人上来问道:“兄弟,你是分到哪个公社的,怎么也没见有人来接啊?”
“不知道,”王陵笑着说道:“没人要的孩子,天亮要是还找不到组织那就只能上街去要饭了,我叫王陵,杭州人,兄弟你哪儿的。”
“他叫亡灵!”诗人在一边比划一边喊道:“你也可以叫他四哥。”这顿时惹得火车站里一阵哄笑,短暂尴尬的气氛总算是有些缓解。那人也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叫老皮,石家庄来的,那几位跟我是一截车厢的,咱们应该都是一趟车的。”
“嗨,那指不定我们可能都是一波公社的,”诗人凑上来小声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啊,那几个妹子个顶个的水灵,咱们要真分到一块儿了也还算配对啊,四男四女,这组织上考虑得还挺周不是。”
这火车站里闷着的滋味儿就等于是把人丢进了蒸笼,钦州靠海,湿气本来就重,男生们这会儿都已经开始脱裤衩了,女生们一个个则憋红着脸,毕竟这都是刚来的生面孔,里头穿着的又都是一些贴身衣物。不一会儿诗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原来他在厕所里找到了个水龙头,索性给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男生们见状也都如法炮制,就在王陵也溜进去给自己来了个痛快的时候,火车站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哨子声……
“流里流气的,”一个穿着军装模样的男人把手靠在背后训斥着排成一排的知青们,他来回的踱着步子大声的喝道:“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你们是不是当自己是来旅游的!”
“报告!”那个叫作老皮的男子喊道。
“还知道喊报告,那你讲!”
“报告首长,”老皮把身子挺得笔直道:“我们到了这里既没有看见热烈迎接我们的群众,也没有组织来让我们投靠,但是我们坚信没有被组织抛弃,所以打算洗去过去的尘埃,以新的面貌来迎接未来的生活,我的讲话完了。”
“还洗去尘埃?知道什么是敌后嘛?我打抗美援朝的时候孤身进入敌后三十公里,迎接我的只有美帝国主义和他们爪牙的子弹与大炮!那我是不是就该跳进江里去洗澡了?”
“不,您应该向组织报告:我已深入敌后,坐标000,向我开炮!”
老皮这一席话顿时让这一群知青笑了个前叉后仰,这小子倒还真是个活宝,也气得那个“首长”顿时就想拿皮带去抽他,这时诗人喊道:“报告首长,我们都是相应主席的号召来向中下贫农学习的,我们是祖国的未来和花朵,您怎么可以打毛主席的孩子呢!”
“主席以有你们这样的孩子为耻!”他挥挥手道:“好了,这件事我们地方上的同志也有些责任,你们呢也不要有抱怨了,来接你们的人其实早上就出发了,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风暴。”
没等领导把话讲完,一个相当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好似广播里的中低音男主持在那吟诵道:“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哈哈……”现场又是笑作了一团,诗人恰如其分的表演和动听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火车站里是那么富有喜感,王陵明白自己这八成是遇上了一群活宝了,看来未来的生活至少不会那么的枯燥和无趣。
脸被气成猪肝色的领导转身对着黑漆漆的火车站外面招手道:“老刑啊,进来吧,这群娃娃可就交给你了,这些都是好娃娃,只是调皮了一点,没有吃过苦,所以您啊得多费点心,让他们尽快和咱们的农民兄弟们打成一片,要让他们奋斗在最艰苦的地方!”
这话一出,那伙知青们都知道要坏事了,这是明着准备来个官报私仇,不过却让你无从选择。没办法,这是人家的地盘,王陵眺望了一眼,车站外的确是有个人影一直在那站着。等他慢慢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那种黑是他们所没有见过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着光。他穿着一件泛黄的白色短袖褂子,一条黑色的长裤,但是没有鞋,那双脚特别的粗大和肥厚,白色的部分和脚背的黑色之间有着一条分明的分割线。还未走近,迎面就传来了一阵鱼腥味儿。
“你们给我听好了,他叫刑队长,是你们将要插队的生产队队长,刑队长很不容易,为了接你们从早赶到黑,现在我开始点名,你们出示一下自己的证明,王陵!”“到!”“李鑫!”“到……”
一共八个人,刚好就是这八个,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和那个叫刑老的完成了一下交接后,王陵觉得此刻的他们就像是即将要被贩卖的非洲黑奴,等待他们的一切都是未知。他对那个叫作老刑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的祖父曾经告诉他,看一个人的品行第一点便是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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