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三年,姐姐被选入宫。
姐姐爱慕圣上良久,应是一段良缘。
他们第一次见面,我记得是在我八岁生日宴那天。那个时候姐姐十四岁,正是春心荡漾却又单纯不已的年纪。那时圣上二十岁,刚被立为太子。
他俩在荷亭相遇,相谈甚欢。
姐姐后来与我说:“我这辈子若是能嫁给他,一定会非常幸福。我要每天给他做衣裳,做羹汤……”
我不懂,只觉得她那时候笑起来很美。
那年的朝堂拉帮结派甚是激烈,父兄在朝中也是各种不顺,父母亲为了哥哥的仕途,有意巴结太子。
太子对我父兄明里暗里都有不少帮助,也暗示父兄,让方熙等着以后入宫。于是,父兄便推托了不少有意提亲的官员,等着有朝一日太子娶她过门。
姐姐倒是没意见,她说:“不管多久,我都等他,等他有一天,正大光明的娶我。”
姐姐的期盼终于是在她十八岁那年实现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对姐姐的情意,不过是出于姐姐的样貌和才华。
天子无情,姐姐的未来,或许并不值得期待。等待她的,或许是漆黑的深渊巨口,但是她依旧有飞蛾扑火的热情。
但是明知后宫凶险,但是家人都不吭声,陪着姐姐一同欢喜。父亲为了仕途,母亲为了哥哥,他们都不说,而我没有资格说。
姐姐入宫第二年,她便有了身孕。
一年未见姐姐,我甚是想念。腊月三十那日,宫中后妃可见家人,我陪着母亲一起进宫瞧她。
我欢喜地摸着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轻轻动了一下,我惊讶地叫出了声。
姐姐对我和母亲说:“我过得很好,他……对我很好。”
母亲欢喜得不行,说:“娘娘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今年鸿儿科举没考上,你如今在圣上那儿有了脸面,也要为鸿儿说上几句话,好歹混个五品官……”
张鸿是我舅舅的儿子,游手好闲,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前两日舅母来我家做客,想来就是说这事儿的。
姐姐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母亲欢喜得不行,只顾着说哥哥的妾室又有了孩子……
姐姐的笑容有些勉强,看着有些惨淡。
我给母亲说姐姐的气色不好,
而母亲只说这是怀孕过后的正常现象。
可我看哥哥的妾室怀孕的时候,脸色红润得像圈里小猪。
第二年春天,宫中又进行选秀。一大批秀女进了宫。那时,姐姐生下了一位小皇子,
我与母亲再次进宫探望。
小皇子皱巴巴的,看起来像只小老鼠。
我拉着姐姐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
姐姐愣了一会儿,笑着对我说:“你娶个小名给他吧。”
我说:“就叫团儿吧,我和姐姐好久都不能团聚一次,希望我们以后能多些时候团聚。”
姐姐摸了摸我的脑袋,说:“筱儿真乖。”
母亲责怪姐姐生了孩子也没能留住圣上的心,姐姐只是看着我和团儿,不说话。
圣上没有给孩子取名,说明圣上并不在意。
母亲说要如厕,离开了一会儿。
我赶紧拉住姐姐的手,“姐姐,圣上待你不好吗?”
姐姐的眼泪一下涌出,可是她依旧摇头,勉强笑着回答:“挺好的。”
“那姐姐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我赶紧问。
“筱儿,你以后别来看我了,就当姐姐死了吧。”
母亲如厕回来,说了一通姐姐不争气的话,然后带着我离开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句“就当姐姐死了吧”。
“就当姐姐死了吧……”
“就当姐姐死了吧……”
没过一个月,团儿没了。
听说是风寒入体,发了三天的烧,然后没了。
圣上治了姐姐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从昭仪降到荣嫔。
父亲因此也官降两级。
一家人都沉浸在低气压中,父母对姐姐的埋怨,充斥着我的耳朵。
“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怎么教的?”
“那我怎么知道,熙儿连孩子都不会照顾?”
“小小的风寒,怎么就没了呢!”
“这后宫本就没有皇子,你们觉得皇长子能出自我妹妹肚子里?怪只怪父亲职位不高,没办法给熙儿撑腰。”
“你小子说什么话呢?若不是为了你,我们能将熙儿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原来他们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啊,我以为他们不知道呢。
我再次进宫的时候,姐姐又升了位分,成了荣妃。
因为她又怀了孩子。
姐姐一直摸着我的脑袋,笑得一脸祥和。“这次是我向圣上要的恩典,让你们来看看我……让我瞧瞧你……长高了,漂亮了。”她拉着我转了个圈,这是从她进宫以来我见过最精神饱满的一次。
“筱儿十四了?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姐姐帮你向圣上请婚。”她对我说。
我摇头,表示没有。
母亲这时插话,说鸿儿在外面惹了事正被关在大牢里,要她去圣上面前求情。还有最近有个剿匪的差事落在了哥哥头上,能不能把这要命的差事指给别人。
她仿佛习惯了母亲每次进宫要这要那的行为,转过来问我:“那筱儿想要什么,姐姐去找圣上帮你要。”
我想了好久,最后说:“我……我只要姐姐好好的。”
姐姐或许是怀孕过后就容易落泪,一时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我上前擦了她的眼泪,她依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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