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帘下的小丫环名唤蕊儿,听到呼声忙迎了出去:“是谁找?”
说话间锦诺——不,如今该已是“锦眉”。锦眉也已拂衣站起,却见帘动处先进来个穿着绛红裳子的俏丫环,见了锦眉在内,便漾了一脸笑道:“表姑娘可好睡哩!”锦眉认得这是老太太跟前的人,甚是得力的,名儿却忘了,忙赔笑道:“姐姐见笑,快请坐。”蕊儿在旁接口:“这是老太太屋里的琉璃姐姐。”
锦眉便又再见过。琉璃相让道:“我来原无它事,老太太方才睡醒,只觉身子骨轻快了许多,因惦记着今日有贵客到,怕失了礼,故忙的遣了我来相请。姑娘若无要事,便请过去略坐坐罢,现如今大太太三太太三姑娘四姑娘可都在里头呢!”
锦眉哪敢怠慢,正好碧罗流翠已自各屋回来,忙帮着梳妆更衣。且褪了早上的银缎夹袄,换了身水青色叠绣白梅窄袄,手腕上套了只羊脂玉镯子,仍薄施脂粉,待收拾停当,便着碧罗拿上准备好的表礼随琉璃往正院后穿堂左首的正房里去。
老太太住的屋子也有名字,叫“荣安堂”,小小的一座十来间大四合院,临近后园,清静别致,院里种着两株海棠并两株腊梅,抄手游廊下挂着三只画眉架,两三名穿着与琉璃同裳的大丫环正呶嘴逗鸟,见门口有人来,忙的道:“敢情是表姑娘来了,快去报老太太!”
丫环们一边入屋,一边打帘。才至门槛,便听得屋里笑语喧哗,果有不少人。
琉璃先快步往厅内去,锦眉率碧罗在门外稍候。先是听得屋里笑语声渐渐止住,静了半刻,便有道苍老充沛的声音道:“素闻亲家府上二小姐有不足之症,你们这些小蹄子,这大冷天里,怎不快快地将人请进屋来?没的冻坏了人家身子骨。”便听琉璃笑应:“老太太说的是,果是我们的错处。”
转眼帘子一扬,琉璃向外笑道:“表姑娘请进,老太太有请。”
锦眉称谢入,迎面便见当中榻上歪着个慈眉银发的老太太,额上戴着抹套,早认得这便是何府三位老爷之母,何老夫人。老太太左右并排各摆着三张木椅,一色的红木加猩红引枕,左边最上首坐着何夫人,右边上首坐着一位年过三旬着石青色袄的妇人,头上簪着缠丝金凤凰如意钗,瓜子脸上浮着三分笑,正是三太太秦氏无疑。
左首第二坐着位二八左右的小姐,粉面桃腮,身段略丰,目光望向锦眉来处,除却略带几分好奇之外,眉梢之间另有两分不以为然。这便是二老爷屋里的三姑娘瑾玉,何少璜同母所生的胞妹。
瑾玉身后却又站着粉色裳的佳人,年纪较瑾玉略小,约摸十二三岁,如三太太一般,亦是瓜子脸,下巴处有颗米粒大小的红痣,显得俏皮可爱,眼神中又满是好奇。正是三太太所生之女,四姑娘瑾华。
再就有七八名丫环仆妇服侍左右,触目处彩裳纷飞,直将这正厅内漾出满屋乐意融融。
“这位定就是诺姐姐的妹妹了!”
瑾华打量完毕,一扫方才羞涩,即拍手迎上前来,活泼神态里无扭涅之意。琉璃介绍“这是四姑娘”,锦眉便行了姐妹礼,而后径直走到中央处,端端正正向上道了个万福:“叶府小女锦眉,请老太太安。”
“快起来!”老太太笑道:“怪可怜的孩子,这般娇弱,难得也同你姐姐一般大方识礼。”
何夫人笑着站起,指着三太太道:“这是三太太,快见过。”锦眉又依言见过,三太太忙的站起,拉住她手笑道:“怪道说叶府里尽出美人,原先有个姑太太做我们家媳妇儿已是不得了,后又有个天仙儿似的诺儿,如今再见这位二小姐,端的是里外都透着股灵气!”
“我才刚好了回来,你倒又提起诺儿来招惹我!”何夫人佯嗔着拍三太太的手背,两人抚手一笑,三太太坐了下首椅上,老太太让了上首与锦眉坐。锦眉推让不肯,老太太道:“你是大太太的客人,该如此的。”这样方才坐下。
待丫环上了茶,锦眉接过碧罗手里匣子,亲自递上榻去:“老太太年寿已高,家中也无甚称手的礼物,这是当年圣上御赐的两枝老山参,当日承蒙我们夫人厚受,赐予小女子补身,然实在无福消受,现转赠予老太太,请笑纳。”
“这可使不得!”老太太道:“这是皇家予你们的恩德,老身何曾承受得起!想当年京城御绣三家之中,你们叶家以一手盖世‘天罗针法’位居其首,百来年无人能超越,便是剩下的何薛两家,也只能较色彩与用料上略与之平分秋色。‘天一绣庄’的声望,并不亚于寻常王侯,如今你肯来敝府住,原是我们叶府的荣幸,既是亲家里,又何须如此见外?往后只管当这里是自己家,你姑妈就是你亲娘,万勿拘束。”
三太太也谦笑道:“正是,你母亲也太过谨慎了些。”
何夫人但笑不语。
锦眉道:“老太太三太太客气了,想老太太福寿如今,自然什么样世面都见过,些许小礼不成敬意,万请看在大太太面上,收下罢。”
老太太见其心诚,倒也不说什么了,只想了想,让琉璃去仓阁里取了只碧透清亮的翡翠镯子来,道:“你气血不足,肤色偏白,那羊脂玉白镯子衬得人甚没精神,况未出阁的女孩子家,穿戴不要过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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