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付元带回白元洁想办法调来匠人的消息。
随后两日,小旗除了在飞水桥巡行设卡,便是在外头像捣蒜那样捣火药,恰好邵廷达过去被白元洁抽调至火药库帮着做过子药,基本上陈沐的火药除了配比之外任何工序都没落下。等到第二天火药晒干准备试用,白元洁抽调来的匠人也到了。
人是三个,但匠只有一个,名叫关元固,年有五旬须发斑白,右手少个尾指不知因何;另外两个如今还不算匠户,只是关元固的余丁,也是老匠人的儿子,长子关尊耳、次子关尊班。
名字听起来听威风,感觉像士人多过匠户。实际上呢,无非也就是关老儿与大郎二郎。
驿馆外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关氏父子三人正在几名驿卒的帮助下清点他们的行礼,诸如木工箱、铁工炉、矿筐与铁锭。来时白姓百户说了,到安远驿来是要听陈小旗意思做东西,至于东西做成之后,白百户也提了想让他们留在陈小旗这的意思。如果是一位礼贤下士的雇主,这对关家父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去匠人除了住匠,还有些要承担班匠的义务,就是一年、两年或三年中抽取三月在北京兵仗局或其他地方无偿差遣。说是三个月,但他们从广州都司想走到北京就要三五个月,回还又要三五个月,里里外外一年就过去了。前些年皇帝下诏,准许他们以每年银子四钱五分的雇银来免除班匠的差遣,可四钱五分银子从哪里来呢?这几乎意味着他们每年都要交一石米才能免除差遣。
除此之外还有住匠,每月有十天,他们要为所在卫所工作,其余时间才能接些零活维持生计,不想担任住匠,就只能每月上交一钱银子,让卫所再去雇佣别人上工。
而生为卫所军匠这个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像生活中城郭内外的匠户那样依仗手艺开家店铺财源广进,而只能闲暇帮着军户修修兵甲,穷苦军户才有几个钱?他一年得到酬劳也就只有些饭食,还不够交给官府卫所的雇钱。
这种情况下,也就是说,如果这位陈姓小旗要雇佣他们,就需每年代为支付缴纳官给府、卫所的白银共一两七钱,并每月付他们工钱——五百枚通宝。
工钱并不高,甚至相较市面上雇佣熟练军匠的工钱,这个数目已经低了一半还多。
关家父子很需要这样一个雇主,就像白百户说的那样,这位陈姓小旗非常富有,富有到可以一次结算他们整年的工钱!
在关元固心里,他觉得陈小旗既然急着请白百户把他们调来,那心里一定急不可待,兴许还会礼贤下士一些,可事实好像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接引他们的只有几名驿卒,还以为关家父子是来往的官员亲眷,为首的驿卒笑眯眯地问道:“老者你此行是?”
“有劳,老儿受清远卫白百户之邀,来陈小旗麾下。听说陈小旗在安远驿当值,不知……”关元固对驿卒拱手后探手问道:“陈小旗在哪啊?”
“是陈军爷的部下啊!”
几日下来,名叫柯泽儿的驿卒已经与陈沐一行熟识,笑着朝驿馆东边官道上指着道:“老丈,陈军爷林间放铳,我引你们过去。”
几人才走不多远,便见道旁有几个军户打扮的青年有的捣子药有的捂耳朵,接着便是一声铳响。
“碰!”
铳口起硝烟。
用陈沐的话说,老关一家有幸见识了这个时代世界最科学配比的火药在广州都司清远卫下属安远驿站的林间第一次响起。只不过显然,火药的表现并不是那么地令人满意。
为了避免炸膛,陈沐让石岐持质量较好的鸟铳瞄准五十步外的目标,并未依照惯例向铳管装入三钱子药,而是仅仅两钱。在陈沐的料想中,更加科学配比的火药作为发射药,两钱应当足矣达到三钱的效果。
并没有。
一声铳响,铅丸越过五十步距离准确地命中在预先瞄准的树干上,即便在陈沐的位置也能看到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但魏八郎跑过去,却没有用小刀在树上扣铅丸,反而低头树下寻觅一会儿,这才兴高采烈地高高举着手让他们看。
显然,铅丸却未能突破树皮嵌入树干,只是在树干上留下小坑,接着掉在地上。
陈沐深吸了一口气,对举铳的石岐道:“三钱,打三十步。”
在他的预想中,即使少装三成子药,也不应当才堪堪射破五十步外的树皮,即便是原先的火药少装些也能达到这种效果。不能打进树干,便意味着同样不能在破甲后对敌人造成贯通伤。
究竟是自己高估了火药最佳配比的爆炸力,还是捣制火药的过程出了问题?
这些问题在三钱子药的装药量被石岐打出铅丸后迎刃而解,更响亮、烟雾更少、后坐更大,铅丸准确地击打在三十步外的树干上,魏八郎跑过去找了半天,最后在碗口的粗的树干上找到一个透明孔洞,铅丸早不知飞到哪里去。
“打穿了!”
陈沐的注意力不在命中的树干,而在石岐手上的鸟铳,刚刚他一直担心这杆从张永寿手里弄到的鸟铳会禁不住火药爆炸而炸膛,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明朝的鸟铳只要好好做,质量似乎也还可以。
心里松了口气,陈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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