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山,古木参天。
有谁见过真正的翠峰?有谁见过真正的古木?千年的松柏算不算苍翠?万年的巨树是不是古木?翠峰山上的树木比千年的松柏还要苍翠,比万年的巨树还要古老。
碧水溪,碧水如玉。
有谁见过真正的碧水?有谁见过最浓的翠玉?清澈见底的溪水算不算碧水?翠色欲流的美玉是不是翠玉?碧水溪里的水比清澈见底的溪水还要清澈,比翠色欲流的美玉还要碧绿。
翠峰山,碧水溪。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美的地方。
谁能生活在这样的的地方?
山水的主人。
翠峰山在哪里?
在碧水溪上。
碧水溪在哪里?
在翠峰山下。
一个人,一个平凡的人。之所以说他平凡,是因为他就和翠峰山的一棵树一样,就和碧水溪里一滴水一样,甚至就和这里的一颗石子、一粒沙土、一缕空气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此刻,这个人,正和平凡人一样,平凡地坐在翠峰山上的一株平凡的古树上。古树有几十尺粗,有几十丈高,但古树却不及翠峰山的千分之一。翠峰山有多高?从来没有人量过。不过连飞得最高的飞鸟也不曾飞过山的峰顶,最敏捷的猿猴也攀不到它的半腰。这个平凡的人,就坐在那颗平凡的古树上的一根平凡的细细的树枝上。山风浩荡,树枝随风狂舞,人便狂舞随风,就像树枝上的一片叶子和树枝成为了一个整体。透过重重的枝叶,他看到山下的碧水溪里一条红鲤正在欢快地游动,尾巴左摇右摆,好不自在。不妨抓住给师傅烧了吃!心念方动,人已脱离树枝,像太阳的光线一样,一下子就到了碧水溪上,右手一伸,那条七八斤重的鲤鱼已握在手中。
“孽儿,不好好练功,又在顽皮!”循声望去,一位白衣老人不知何时已在身后,白衣老人头发、眉毛、长须皆白,加上白衣飘飘,仙风道骨,宛如神仙降临。
“师傅,徒儿知错。”手一松,鲤鱼已游回溪水之中。
“既然有缘,何不缘分到底?”白衣老人哈哈一笑,手掌一张,鲤鱼已拎在手中,笑声未落,人已到了山顶。
看师傅离去,平凡人吐了吐舌头,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便盘起双膝盖,坐在水面之上。溪水流动,人也随水流动,好像他也是一道水流,和碧水溪融为了一体。
良久,他伸出食指,缓缓地朝水中一指,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上升数十丈之高,然后水柱飞散,缓缓下落。下落的零琼碎玉就要落到水面之际,他食指轻轻一勾,飞散的水珠便又重新凝聚成水柱,食指轻弹,水柱化成一道水箭,发出破空之声,迅疾地射向百丈之外的山崖。隆隆的轰鸣之中,山崖一分为二,裂开之处,如鬼斧神工刀砍剑削一般整整齐齐,光滑如镜。
三年之后。
碧水溪畔,白衣老人端坐如禅。一柄枯木古剑穿胸而入,殷红的血汩汩流淌,如雪的白衣上鲜红点点,艳如朝阳。老人静坐不动,如一桩枯木。
从山上落下的平凡人看到这一幅情景,一下子跪倒在老人面前,泪水便涌了出来。
“哎——”老人一声叹息“心未死,情未了,意未灭,心有所牵,情有所绊,意有所念,无心无意剑何以练成!为师本想再多留你数日,待你大功告成之时,再让你下山,奈何武林发生巨变,一场浩劫即将发生。老夫虽已脱离红尘,却不忍天下苍生涂炭,便要你去拯救世人了!”抽出插在胸膛的枯木古剑,递给跪在身前的徒儿,“现在就去,也许还来得及。你孽情未了,福兮祸兮,随缘去吧!”话刚说完,人已不见。
流泪的人朝着老人的去处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起身时,泪水已干,眼睛里贮满的只是平静。转过身,开始走。
他要去哪里?
前方。
前方在哪里?
前方在他心里。
前方有多远?
前方无穷远。
前方有多长?
前方无限长。
他到得了前方吗?
不知道。但是他既然已经走了,就不会停下脚步,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心更强的山,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就算前方是一条不归路,他的脚步也不会停下,因为他的脚步已经迈开。迈开的脚步,男人的脚步,只能往前走,怎么能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