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墙壁刺得人眼疼，那女子在她慌乱的叫喊中慢慢转过头来，眼中厌恶尚未褪去，又多了抹讥诮：“多少宝地因为你变成不毛苦寒之地！洛水之滨因为你百年来灾害频发，甚至累及人界，毁了凡人家园！神器苍尽因为你不存于天地！天界多少神将天兵因为你魂飞魄散！六界都以为你这个祸害死了，没想到你却还活着……千玄作为神仙，隐瞒你的下落已是大罪，何况你过往所为，便是尝尽六界万刑也偿还不了，你凭什么来要求本公主？”

那女子说的过程中在她面前施法，散发魔瘴之气的荒芜之地荼毒着生灵，在她眼神冷血的挥鞭中身边天兵天将魂飞魄散，爆裂的神器，灾害频发使得凡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所有她以往的恶行皆在眼前一一掠过，看得她浑身发颤。

怪不得总梦到自己握着鞭子挥舞喊杀，没想到以前的她是那样一个恶魔，她心神大震，眼神闪烁，错开那女子锋利的目光，慢慢低下眼眸：“你是天界的公主吧，我虽然忘了我做的那些恶事，既然现在落到了你手上，所有一切由我自己来承担。你是天界的神仙，又是公主，应当慈悲为怀，你这么憎恨罪孽深重的我，说明你是善良的神仙，那些和千玄没有关系，希望你不要伤害他，那些罪恶让我自己来偿还，不过你先告诉我，我以前什么身份，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我不信我会无缘无故大开杀戒。”

那女子秀眉微动，垂眸思忖良久，身上狠厉渐渐消失殆尽，一身浅粉华裙加上眉目间的仁慈怜悯，看上去温婉大气，全然是普度众生的神仙模样，慢慢道：“没想到你丢失记忆后，以前那些骄傲霸道不讲理也没了，你的身份，你出生便有三重神格，还召来了祖神坐骑七色鸟，照理说如果潜心修炼，一心向道，不出几千年定会是个名享六界的存在，可是你走错了道，骨子里偏执不服管教，一直与我天族作对，最后才犯了那般大错……既然你现在真心悔过，又是万万年难遇的奇才，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弥补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改过弥补的机会？是什么？”若改过弥补那些罪孽，她是不是就可以心无负担的站在千玄身边？

“其实若想弥补你犯的过错也并非没有办法，你身上戾气太重，你可愿先入轮回消除戾气？在人界历百劫偿百苦，也是为你过往赎罪，等赎清罪孽后努力修仙，然后再好好弥补你的过错，届时或许你还可以和千玄在一起，千玄隐瞒你的下落，想来定是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千玄吧，如果你能赎清罪孽，好好弥补过错，我答应你，会让你们在一起。”

既能赎罪，又能与千玄在一起……她闭上双眼，攥紧衣袖沉思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眼中满是坚定：“我愿意，入轮回。”

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皱眉反问她：“你罪孽可不小，届时一世怕不能消除你的戾气，洗清你的罪孽，至于轮回几世全看你的造化，或许百年，或许千年，甚至万年，那般长久你也愿意？”

她眼中满是悔恨：“我做下那些恶事，甘愿受此惩罚，而且为了能好好站到千玄身边，那些不算什么，如此，你便带我的元神去冥界吧。”

黄泉路，忘川河，孟婆汤，奈何桥，一世又一世的轮回，那生生世世中花月尝尽了人间万般的疾苦，然而不管轮回几世，花月从未对别的男子动过心，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花月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坚守，又在坚持什么，但即便是凡人之身的她，亦从未与别的男子发生肌肤之亲。

第一世是家境贫寒的农家女，每日织布换钱来养活父母妹妹，一生尝尽病痛折磨，最后也死于疾病；第二世身为医者，一生都在救死扶伤，控制了疫情泛滥的村落，自己却染病不治而死；第三世入宫为妃，皇帝千般宠爱，她万般疏离，最后老死于冷宫；第四世家道中落被人贩子卖入青楼，虽想办法让自己只卖艺，可权贵贪恋美貌要强迫于她，她不堪受辱而服毒自尽；第五世是权贵家的庶女，从出生就饱受欺凌，最后被毒害而死；第六世是皇宫的宫女，深情皇子钟情于她，而她却甘愿一辈子只做个不争不抢的宫女，在杀人不眨眼的后宫如履薄冰了一生……

那十几世匆匆而过，很多虽是很久远之前的情绪，但一幕幕出现在花月脑海时，她好像瞬间便回到了当时心境，疼痛不堪。

她看见自己作为慕容家的女儿，在各种祝福声中降世，自小受尽慕容夫妇的宠爱，然性子却冷的要命，永远不苟言笑，在历经慕容家惨案后性子变得愈发冷血，从出生还一直饱受着心疾折磨。

入幻灭需要层层筛选，年幼的她不走寻常路，自知打不过那些人，便指着当时还只高她一个头的首君说自己要挑战他，然后使了些手段赢了首君，这才入了幻灭，一路在首君严苛的调教下武功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便成了幻灭人人敬畏的右护法，满心深仇大恨，那般拼命只是为了报仇雪恨。

她看见自己作为花月诞生在另一个时空，她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因为有父亲疼爱，还有弟弟陪伴，她过得很幸福，唯一的不幸便是自己饱受心疾之苦，后最痛苦的事便是来到了对她而言的异世，离开了她最爱的父亲和弟弟。

耳边苍凉古老的铃声渐响渐远，花月猛然惊醒过来，按住狂跳的胸口翻身坐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她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司离……洛千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