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佳节,帝都张灯结彩、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萧齐衍、萧齐衍……”阴风飒飒的牢门“吱呀”打开,赵恒月还像在王府里一样,一袭盛装,手里拿着一只孔明灯,“我们去放灯吧!”
萧齐衍还在愣怔,赵恒月已经拉着他出了牢门,上台阶时狱卒也都恭恭敬敬,萧齐衍有一瞬恍惚,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里。可他一转头,身后一间间的囚室,还有那么多和他一样穿着囚服的人,正扒着栏杆,满眼艳羡地望着他。
“月儿,天牢重地,不可胡闹!”萧齐衍严肃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萧齐衍,你的囚车一从这里出去,就是万箭齐发。难道,你连最后一个除夕夜,都不肯陪我过吗?”赵恒月哽住。
闻言,萧齐衍驻足,赵恒月的意思是,按照原定计划,外面已经万事俱备,现在,就是他人生最后一个除夕夜。萧齐衍两步重上台阶,将赵恒月紧紧拥入怀中。
“好!本王陪你放灯!”
这是萧齐衍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陪赵恒月放灯。以往过年,他绝大多数时候仍然要去军营巡防,因为胡族经常趁着除夕夜偷袭边境。
“萧齐衍,你看,人家家过年……”赵恒月指着远处帝都城中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长街,光这么远远眺望,就能想象到,此时此刻那些窗户里的一家老小,该是何等其乐融融。
萧齐衍顺着赵恒月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好比他站在塞外萧索的城墙上,远远守望着家国的灯火阑珊。
“还不知道云儿、玉儿他们……”
赵恒月说不下去,紧紧攥着萧齐衍的肩膀,泪如决堤洪水,奔流直下。
萧齐衍刹那间,千万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真比立时死,更难受。
“月儿,这大过年的……妆都哭花了……本王答应你,死后立马脱胎成家里的小花猫,本王哪里也不去了,天天窝在你的怀里,晚上还躺在你枕边打呼噜……”
“你这辈子……就是欺负我好哄!”赵恒月狠狠捶打着萧齐衍的胸膛,哽噎道:“在你心里,这个国家真就这么重要吗?我、云儿、玉儿、那么大一家子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精忠报国了一辈子,最后还要落了个身败名裂、不得善终的下场。你可真是个傻子!世上再没有像你这样的大傻子了……”
萧齐衍心如刀绞,却依然平静说道:“没有国,哪儿来的家?你告诉云儿,本王既已许国,此生只求为国尽忠!无论王上日后是否为我平反昭雪,他都应该继承我的遗志,把瑨阳三郡治理好!”
“你对得起国、对得起君,可你对得起我吗?萧齐衍!”赵恒月发了疯一样摇着萧齐衍。萧齐衍眼泪簌簌,紧紧抱住赵恒月,“本王欠你的,唯祈来生一并偿还!”
“没有来生,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活一次,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当年默克把我重新送回到中原,我想此生隐姓埋名,遇见一个像佛祖坐下弟子阿难尊者,那样的有情人。甘为心爱之人化身石桥,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祈她能从桥上经过。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我是遇到了,可你不是在等我,你是在等林羽儿。那时我想,人生最苦,该是求不得吧。可等誉儿在周国殒命,我才知道,求不得,不苦。失去才苦。可今天晚上,我觉得,求不得和失去都不苦……我再想珍惜眼前,再跟你重新来过,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了。且不说真的有没有转世轮回,就算有,那也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千亿之年、多少万亿机缘巧合,我们才能再组成一家人……你要偿还,怎么偿还得了?”
“……!”
萧齐衍潸然泪下,当年,他的确是满心满眼只有林羽儿。可是,这辈子快要过完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赵恒月一人。
“你说错了,本王这辈子自始自终都只是在等你。等你这个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而来的赵国公主!只是你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本王不是无欲无求、也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而是,本王自知凡胎肉体,已拥明月入怀,还能有什么不知足?本王有你的那一天,就已经什么都有了……”
……
夜风已如此寒凉,茫茫大雪还要来凑热闹。萧齐衍并不知道萧王燧和赵恒月已经改变了他的计划,他小心翼翼把赵恒月裹进怀里,俯身轻吻她的额头。他不善言辞、不会说情话,纵使半生痴情,也仅仅只在这轻浅一吻里。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第一次吻了自己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吻的那般温柔谨慎且小心翼翼。无论他跟赵恒月谁死,往后余生,剩下的那个人,纵有万般相思,更与何人说?
“夫君,你冷不冷?”赵恒月修长手指,轻轻拂落萧齐衍肩头的落雪,“我请你喝酒,你为我弹一曲,可好?”
“好!”
便在这巍巍天牢之上,高山流水之音飘然萦绕皇城。萧齐衍弹的不是琴曲,是家国天下、人世无常。
“萧齐衍,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呀!”赵恒月说完仰头豪饮一杯,她没有像林羽儿那样的天份可以应和,但她比林羽儿更懂弦中真意。
三杯酒下肚,酒的后劲很快上了头,赵恒月抱着萧齐衍的脖颈,又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起来,“萧兄,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干!”
“呵!”萧齐衍摸着她的头发,把她横抱了起来,“诗虽然背的乱七八糟,但还好,一点不妨碍意境。喂,赵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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