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萧国现在内忧外患,每一场仗打下来,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冻饿而死者,更不知有多少?老百姓的枯骨,换来皇室的富贵、虚名。皇室宗亲不对老百姓感激涕零就算了,还弄得人家家破人亡、连个安生立命之所都没有了。老百姓不求咱们此生能为他们做多少的好事,但求求咱们也争口气,做个人行不行呢?!从小到大,你、我、我们这些所谓的天皇贵胄,老天爷赏给我们一个非比寻常的出身,让我们住着最豪奢气派的宫殿、享受着万人膜拜的优越感。连给我们启蒙授课的老师,都是饱读诗书的经世大儒。可是,我们究竟比那些平民高贵到哪里去了?!圣贤书读了千万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做人都还没学会!真是可悲、可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吗?今天,我就替列国皇族、替那些被你害苦、害死的无辜之人,教教你仁义二字该怎么写!”赵恒月说完,发了疯一样把萧韫的头一下一下朝墙壁猛砸,她要把“仁义”二字从萧韫脑门儿,砸到他心里去。
“君权神授,吾乃天选之子,理应替天行道。不过区区贱民,哪配谈什么仁义二字!老夫一生只为宗室尽忠,为列祖列宗尽孝,老夫是当之无愧的贤王孝子!”萧韫奋力推搡赵恒月,到死都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赵恒月第一次感觉到,对至恶之人,教化的无力,“我忘了,我怎么能指望一个禽兽,能听的懂人的道义呢?!”赵恒月说完,夺过安平牧手上的刀,亲手了结了这个满口“大道”的狗东西。“就算萧家宗祠日后给你立一块贤德的碑,后人也一定个个过来唾你的墓志铭!正是像你这样的人,才败坏了世道、寒澈了人心!”
“当啷!”赵恒月扔了刀,整个人都已经木木然了,安平牧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瑨王妃,他的人头,应该已经足够分量了!”
“不!”赵恒月摆摆手,“你外祖父和你舅舅的死,只能让宗室更加坚定铲除外戚的决心。只有王上真正实权在握的那一天,萧国才有可能大刀阔斧的实施改革。还不知道王上日后要用多少年的励精图治,才能重新还萧国百姓一个清明安乐的世道。咱们还是要按原定计划进行!”
很快,安平牧收敛了萧韫的尸体,把他运到了万花楼。当一群依红偎翠的达官显贵,正醉生梦死、分不清人间天上时。右丞相“萧韫”突然遇刺,从万花楼三楼栏杆翻下,当场摔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刹那间,万花楼尖叫声四起,豪客们你推我搡、夺路争逃。
“咱们走!”安平牧冷冷说完这句,带着两名随从混入人流,不知去向。
赵恒月走在热闹喧嚣的长宁街,人流熙攘、摩肩接踵,帝都还是一派的歌舞升平景象。忽然,一辆马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赵恒月心口猛一阵悸动,她忍不住回身,那辆马车的车帘也在疾驰中,被微风轻轻吹开。车中人白衣胜雪、面若南山,戴着半块面具,眸子里满是温中带冷的邪魅气。
“苏……!”
这个字尚未出口,断念已经牵着赵恒月的坐骑到了。赵恒月当即收回目光,吩咐道:“把这份肃亲王党羽的名册交给王上。另外,提醒安平牧,长安街上的风并未停,她要时刻小心才是!”
“是!”
“停车!”
马车骤然勒住,车中人捂着心口,慌乱朝窗外一番搜寻,结果只遥遥望见一个策马而去的背影。
“主人,您怎么呢?是哪儿不舒服吗?”车中一名侍女急切问询道。
“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儿?为什么……刚刚那个眼神如此熟悉?!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告诉我!告诉我!……”车中人抓过那个侍女,发了疯一样,疯狂摇着。
“主人、主人!您冷静点儿!您只是生了一场大病!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忘了什么事……现在咱们必须尽快赶到万花楼。霓裳姐姐她们,全都在等着您了……”
很快,夜色如一张蛛网,悄无声息笼罩住大地。今晚地面上所有的活物,都将是蜘蛛捕猎的对象。
“王妃,前面就是四方居!”赵恒月的死士禀告道。
“好!”
赵恒月勒马,堪堪倒退两步。便在这一瞬,她好似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神驹营骑手。只是这一局,押她的东家变成了萧王燧。萧王燧拿萧国未来几十年的走向当赌注押,要她顶替萧齐衍,帮萧国的江山社稷赢回民心所向。
赵恒月深吸一口气,忽然,她猛一抽坐骑,便在跃马扬鞭的一瞬,人马飞腾而起,她如流星划破苍穹般极光掠影。几乎同一时间,四面八方万千箭矢齐发,一支羽箭穿心而过,“哒”一声,人马精准无误倒在了“四方居”地界。
刀光剑影、火光冲天。然而,所有的人喊马嘶就此定格。“江山不负苍生泪,苍生岂会负江山?!”赵恒月勾起唇角,她此生知足、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