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学尔走后,李复书心绪难宁,便索性抛开政事不理,依靠在龙椅上小憩。
唐谨看了看时间,提醒李复书用膳的时间到了,得到同意以后,侍从们送上食盒,摆出几盘色香味俱佳的珍馐美味,但李复书只浅尝了两口,有些菜连筷子都没碰一下,就命人撤走。
唐谨见状,自然上前关切询问,是否饭食不合口味。
李复书摇了摇头。
唐谨又问是否身体有恙,需不需要请太医。
李复书摆了摆手,道:“无事,心烦。”
唐谨贴身护卫李复书,方才安仁殿里来来去去的几个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见李复书心情烦闷,便尽起为人臣子的本分,为君分忧道:“皇后仁慈,心系百姓,断然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临州刺史不过片面之言,皇上不必烦心。”他发誓他说的这些话全然出于公心,而没有半分因为不为姑娘的私心。
唐谨贴身护卫李复书多年,李复书不疑有他,顺着话头道:“我当然知道皇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会借她之名为己谋利。我命人即刻抓捕孟廷入狱,便是不愿意这件事情闹大了牵连她的名声。她倒好,非但不领情,还上我这儿讲了一大堆道理,说什么罪罚相当,不为杀戮,只为教化,其实不就是为了替孟廷求情?昨天是姜无谄,今天是孟廷,真是难为她为了保住这些人,竟然煞费苦心地想了这许多借口。”
虽然李复书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显而易见,但其中也不乏对赵学尔的爱护之意。
唐谨笑了笑,这两个人争争吵吵地让他们这些人吓破了胆,但实际不就是两夫妻在闹别扭吗?
他这样一想,胆子就更大了些,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刚才朱相前脚刚从皇上这儿得了旨意去抓人,皇后后脚就进了安仁殿,这么短的时间还不够传递消息的,哪里还能编出借口向皇上求情?所以皇后刚才来找皇上,应该真的只是为了商议改革之事,而与孟廷无关。”
这么简单的问题连他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一向圣明睿智的皇上反倒没有察觉呢?
李复书转头看了唐谨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觉得我冤枉了皇后?”
唐谨“嘿嘿”笑了两声,低着头不敢答话。
李复书也不难为他,他扫了一眼殿内伺候的宫人,再看了看门口守护他的侍卫,最后看向门外诺大的宫廷,好一会儿,他挥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下,才缓缓开口道:“皇后不知道我抓了孟廷,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孟廷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只怕傅卫刚一弹劾孟廷,就有人马不停蹄地去北辰宫报信了。”要不然赵学尔怎么能这么快就找来了安仁殿呢?
唐谨惊讶道:“您是说安仁殿里有皇后的眼线?不可能啊,安仁殿不仅外有层层羽林军把守,内还有我率领的亲卫队看着,犹如铁桶一般,皇后怎么可能把眼线安插得进安仁殿?”他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却渐渐慌乱了起来,这安仁殿若是在他的保护之下被人安插了眼线,那便是他的失职了。
李复书睥了唐谨一眼,神色冷峻,“当初皇后把郑婕妤赶出宫,足足瞒了我三日;可昨日我本打算把姜无谄外放,调令都还没有拟好,皇后就火急火燎地赶来求请了;今天傅卫私底下弹劾孟廷,我找朱志行过来核实的时候也没有声张,人还没从我这儿出去呢,皇后就又来了,讲了一堆堪比圣人的大道理,明显话里有话。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甚至是安仁殿的事情,皇后都了如指掌,我看再过几日只怕我这安仁殿就要变成皇后的北辰宫了吧。”
郑妙音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后宫之事,赵学尔身为皇后乃后宫之主,后宫之人听凭她的调遣也是应该的;外放姜无谄的调令要经过诸省部的拟定和审核,赵学尔常常派人与大臣们问政,偶尔听到一些消息也属正常;可今日孟廷的事情都还没有从他这安仁殿出去呢,赵学尔竟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不明显就是安仁殿出了奸细吗?
赵学尔的消息如此灵通,且无论是擅自把郑妙音赶出宫,还是在安仁殿里安插奸细,行事都极为大胆,可谓毫无顾忌。
李复书不由得心惊,赵学尔究竟要做什么?
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给了赵学尔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难道真如朱志行所说,赵学尔勾结外臣,图谋不轨?
李复书越想越揪心,脑海中思绪万千,眼神也渐渐变得锋利逼人。
唐谨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他并不觉得有人能突破他的防线在安仁殿安插眼线,可听到李复书说安仁殿变成北辰宫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面色一变。无论他认为安仁殿有没有眼线,此时都只能跪下请罪:“是臣失职,请皇上责罚。但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请皇上允许臣先把这个人揪出来,再来向皇上请罪。”
李复书这才收起眼神中的锋芒,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要秘密行事,不可声张。”
不可声张?唐谨疑惑道:“那皇后那边?”您都怀疑安仁殿有奸细了,难道不查一查北辰宫吗?
李复书想了想,还是决定道:“先别惊动皇后,一切等找到安仁殿的奸细再说。”
他虽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放纵赵学尔行事,但他们终究还没有走到那种地步。
也许赵学尔并没有在安仁殿安插奸细,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呢?
连李复书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是希望唐谨找到奸细,还是希望他找不到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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