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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走了不多时,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就到了凌烟阁,七夕素来被称之为女儿节,凌烟阁里的诸位才俊自然也是不愿出去看一堆姑娘为七夕乞巧做准备的。至于消磨时间的法子却也有的是。文雅些的评诗论画,务实些的则在各呈观点,耐性好的更是摆出了棋局,对坐手谈,好不风雅。

只是那一切都似与他无关一般,谢谦之在廊下静坐,七月流火,夜里已渐渐凉了下来,可这风里却还带着些燥热的气息,有如他现在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不知靖安是何时与楚颜那样要好的,好到两人比肩而立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太子颜,他对靖安又怀着怎样的心思呢,上一世不惜用那样绝烈的方式死去的人,他对靖安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呢。

谢谦之颇感头疼的阖上眼,太子颜,即便是在上一世里,他看向靖安的神情都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那份宠溺和依赖,远远超出了血缘至亲。

他们是姐弟,忽略掉心中的异样,谢谦之默默道,无论楚颜怎么想,他们都只会是姐弟。

“谢公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唤,谢谦之疑惑抬头,那女子穿着五色的间色齐胸襦裙,水色上襦,眉目清秀,甚是眼熟。她是……靖安身边的竹韵吧。

“谢公子”竹韵咬咬牙,警惕的扫视了下四周,这才低声说道“奴婢竹韵,敢问公子可还记得梅香?”

梅香?谢谦之眉头微皱,手指习惯性的轻叩扶手,寻找着记忆里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事情。梅香……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初见时,她一脸的惊慌失措,靖安摔得头破血流。

“这位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怎能见死不救?”

“地上躺着的是当朝的靖安公主!如此,公子还不怕吗?公主若在这里出了事,别说我们三个性命不保,只怕帝后的怒火会波及整个崇德书院,还有公子你的家族。”

他曾以为,那会是个聪慧的女子,知进退识实务,可最后呢……

“公子,太子殿下的药是我换的”她跪在他面前,一张脸苍白如鬼“公子,你高兴吗,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受制于公主殿下了。”

那时,他坐在阴暗的书房里,一灯如豆,脸上是冷峻漠然,他耳边只回荡着火海中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他眼前只剩下那铺天盖地的火焰,他甚至克制不住的,克制不住的想要亲手杀掉面前的女子,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靖安和我之间的纠缠,与你们这些人何干。

“公子,梅香倾心于您,在公主殿下动心之前,梅香就倾心于您了啊。”她的眼里满是泪水,话中却含着浓浓的绝望“公子,我替您除了公主殿下,您可高兴。”

“你觉得呢”轮椅上的男子缓缓抬头,他看不见,可是梅香看见了,看见了他脸上的怨恨。永远云淡风轻的公子啊,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怨恨。

“呵……呵呵呵”梅香忽然笑出声来,却是一声比一声低沉,一声比一声凄凉,最后整个人都伏在地上颤抖着“原来,原来还是公主殿下赢了啊,原来公子你早就输了,呵呵……”

到最后,哭声开始一声声溢出来,她抬起涕泪纵横的一张脸,恨恨的说道:“公子你知道吗,其实这世上再没有人像殿下对我那样好了,可是,我害死了她,因为你害死了她啊。”

“公子,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让我以为你怨恨着她!”

“还是,公子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谢谦之没能想起来,只知道后来她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去,再后来听说在乱葬岗发现了她的尸体,白绢掩面,是自杀。

“公子,你不记得了吗?”竹韵试探性的问道,两弯娥眉颦蹙,尽是担心与忧虑“自从上次去太医局问过公子的伤势回来,梅香就被公主罚做洒扫丫头,她说心中并无怨怪,只是十分挂记公子,得知公子痊愈,求我带个信给公子,今日能否一见?”

竹韵虽然为难,但到底还是顾惜着多年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也可怜她这个痴心人,故而才冒险传信。

“公子……”远处的喧嚷声因为此刻这诡异的沉默变得越发让人不安,竹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咚咚的跳个不停,眼神也变得慌乱。垂下头,只看见青白色的衣摆在风中轻舞,谢谦之却是一味的漠然,无动于衷到甚至连低头皱眉的神态都不曾改变。

“劳烦姑娘转告梅香姑娘,在下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实则素昧平生,请她顾惜自己的名声。”谢谦之抬头冷道,声音平直的诉说一个即成的事实,依然保持一个世家公子应有的谦和与风度,可就是这样的平直越发的叫人尴尬心伤。

“公子是,无意梅香?”虽是不忍心,竹韵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既是如此,公子何不与梅香当面说清,绝了那丫头的痴心,也算是公子的功德了。”

竹韵话还未说完,谢谦之慢慢的转过头来,清冷无波的目光里含着淡淡的讽刺:“只因她有意,我无心,我就必须应这番功德吗?姑娘还是请回吧。”

他的口气并无半分盛气凌人,但话里却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竹韵咬咬牙,还想要说些什么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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