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景韬说:“我还要回淮安。皇兄要我亲眼见着太子李承怿登基,送上北列的贺礼,商讨开凿运河,进行盐铁交易。”
承平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力气,道:“你去办你的事,这些事情我也不该掺和。我想留在这里给我母亲守丧几日。”
景韬坐在她身边道:“那我再陪你一日。”
“我没那么脆弱。”李承平又接着道:“有些人我不想见,省得一时忍不住又想动手。”
“你自在便好。”
李承平正色道:“李承怿现在烂摊子一堆,估计不会亲自谈,届时若叫户部新上任的尚书还有恭王一起,八成是谈得拢,这些人是主和派。如果能想办法让左相别参和,估计又到了九成把握。”
景韬勾了下她的鼻子道:“知道了。”
景韬走后,房间里闪入一个客栈伺候的丫头,开口却是熟悉的男声,对她行礼道:“堂主。”
“寇淡,来的正好。”
“接下来几天,你扮成我的样子,在英王的‘庇护’下行动。”
“属下遵命。堂主请今晚移步怀南分堂。”
李承平在镜子前摘下今日佩戴的珠花宝簪道:“怀南分堂我熟,不必给我领路。”
昨天给李承平遗物的老尼姑便是另一位副堂主雪亭,里面装着的是一曲堂堂主的印章与信物。
李承平看似捡来一个大便宜,可静声把一曲堂留给她,多半是想她死了之后,有人作为她的一部分继续活着。
假承平披麻戴孝,与几位静声生前的“好友”跪在墓地前烧纸,景韬派的侍卫都在四周掩护,流云更是寸步不离。而真的李承平则在怀南分堂与一曲堂所有最高层级的前辈商讨后续事宜。
李承平在去北列前曾想买下怀南分堂,如今“一曲尽,空余音,人散不悔”的牌匾还立在茶馆门口,时过境迁,一曲堂也成了她囊中之物。
一曲堂各州的堂主,早在静声弥留之际便赶赴于此,等待新堂主的到来。
皎洁的月影透过陈旧的木窗,向屋子里投了一片清霜似的的斑驳。
十三州分堂主七七七八八地坐在茶馆的各个角落,还有两位副堂主站在李承平身边。
李承平开门见山道:“晚辈自知担不起一曲堂的重任,却不好辜负堂主的遗愿。一曲堂经手此次刺杀一事,是最大的知情者。以太子毒辣的手段,恐怕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现在向各位讨一个办法,今后一曲堂何去何从。”
一位老者道:“早在二十年前,狗皇帝欺骗静声堂主,杀死老堂主全家,将一曲堂根基全毁之时,我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后来静声堂主得以逃出,我等聚集在她麾下,不过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得报,静声堂主也已经去世,老朽......只想安享晚年。”
一人则道:“风风雨雨,可一曲堂在梅家手里也撑了三代人。如今梅家无后,倒是便宜了你。”
另一人道:“你是狗皇帝的崽子,又是太子的妹妹,皇家的人心狠手辣,卸磨杀驴,我信不过你。”
他们归顺的是静声,是梅家,不是她李承平。
静声一死,自然没有任何人必须听从她。哪怕现在集体反叛杀了她有也可能。
承平拱手道:“晚辈身上留着静声堂主和南桓皇帝的血,也没有任何资历号令各位前辈。但一曲堂助晚辈甚多,没有一曲堂,晚辈断然无法在北列立足。晚辈跟随筱云剑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与朝廷的势不两立也了然于胸。各位都是心怀家国天下的好汉,做的事情早已超过了报仇的狭隘之心。”
“小堂主,南桓的一曲堂你用不上,你是想让我们归顺朝廷,为你哥哥所用吗?”
承平道:“我恐怕,各位若想保全,也唯有此法。倘若不归顺太子,他必定会不断猜疑会有人将背后的真相道出,对他来说便是灭顶之灾。如果不归顺太子,一曲堂只有死路一条。”
“我无所谓。当初我们便料到了这皇权争斗后边,都是这些翻脸不认人的脏事!”
李承平转头对副堂主雪亭道:“我想太子当初说过一些归顺的条件,以及等他继位之后便会和大家再商量此事吧。”
副堂主雪亭道:“回堂主,是这样。太子殿下保证过,事成之后,不管是地位还是财富皆不会亏待一曲堂。”
李承平道:“现在一曲堂堂主是我,他若想要向各位下手,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我深思熟虑后,有以下几个方案。”
众人面面相觑。李承平和李承怿的关系制衡了李承怿不可轻易对一曲堂下毒手,静声把堂主之位传给李承平,不仅仅因为她是她女儿,更是因为,她能成为一曲堂的靠山!
“第一,一曲堂不归顺朝廷,就此解散,还想留下的人以及与刺杀一事有关系的人都转去北列西一阁暂避风头,西一阁从一曲堂中重生,赏金待遇皆不会亏待各位。
第二,一曲堂归顺朝廷,李承怿全权接管一曲堂,不愿意留下之人可自行离开,西一阁作为一曲堂在南桓的分部,依旧归属李承怿。
第三,一曲堂解散,我辞去一曲堂堂主之位,也再无号令西一阁的权力,各位依旧是江湖飘遥的自由之身,只是免不了与朝廷对抗,招来杀生之祸。”
李承平对一曲堂,对野心,对控制已经没有太多的欲望,她也不想借用与景韬,与李承怿的权力压着他们为她忠心卖命。所以她提出最后一条,愿意舍弃所有的一切。
厅中皆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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