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桓顶级的轿撵着实不错,不过半月就到了淮安城。进了都城,与之前的繁华又不是一个水准。
再乱的年代也有达官显贵舞榭歌台。河边的无定骨不会是高宅春闺的梦里人,流民喷涌的鲜血不会粘住他们镶金的酒杯。黄沙凄雨刮不进雕梁的楼阁,锦绣帐玉纱一掀,铁马冰河只是某个垂垂老人的臆想。
只是,这朱红的宫门一开一关,可还能再自由地来去?
她本以为自己就是回京述职顺便领点赏赐,等过段时间就再回边境。按照李承怿的想法,议和只是缓兵之计,南桓迟早要再和北列开战夺回失地。
没想到李承怿去面圣了,她被轿子直接送进了后宫。
她心里也明白,倘若她不是皇女,一个小小的统领,又是一个女人,哪怕是她把景韬打的屁滚尿流也没有回京面圣的机会,阶级之间的壁垒根本不是用能力就能打破的。
可是甘乐从来没靠过任何人,在军营里的一切职务和功绩都是自己一道疤一身血换来的。
虽然心有不安,但李承怿肯定不会抛下她。算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子,真怕自己被他坑的万劫不复。反正她打算回宫调查一下旧事,就当做是故地重游。
内务总管领着她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她一眼便认出这是唐昭仪去世后她居住过的地方,虽然很多地方翻新过,家具也换了,但是那种阴冷的气氛像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恐惧的记忆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她的脊背。
唐昭仪在她四岁的时候去了,小承平虽然已能记得许多事情,可心理上仍旧是孩子,常常因些小事大哭不止,一个宫女哄她哄烦了,一巴掌把她打在地上。从那以后,他们胆子便大了,把她关在屋里,等她哭得没有力气才给她一口饭吃。她常常过着被虐待的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要她端茶送水伺候宫人,稍有不慎就会被鞭子抽打,可是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处境。
她渐渐学会了放下小公主的身段,不会哭也不会闹。
小承平常常站在高高的宫墙边,望着四个角的方寸的天空,真的好希望有人能带她永远逃离这里。
后来,她把自己的小首饰讨好似的交给宫人,求他们平日里不要再打她。并鼓动他们去找一个公公偷偷卖到宫外,他们可算是给了好脸色。一个月后,他们买卖首饰被发现杖毙,内务府才重新注意到她,换了芸娘来照顾,生活才算有了些颜色。
就算多年来九死一生的事情经历了不少,但幼年的创伤像一个吞噬她的噩梦般如影随形。
阿莱看出她不适的神色,对着总管说:“公公这是打发谁呢?我主子就住在这种破地方,您不怕皇上或者太子殿下来看望公主,不仅勒令您赶紧换地方,还把您脑袋搬家?”
那位总管麻溜的跪下道:“哎呦,老奴自作主张,以为公主愿意住小时候住的地方,真是该死!可其他未出阁的公主都还跟着母妃住,也不知道给您怎么安排。还请您移驾,不知您可愿意去住唐昭仪娘娘原先住的礼华宫?”
不是冤家不聚头。承平稳住了起伏的情绪,问道:“礼华宫不是慧妃的居所吗,她怎么会愿意让我去。”
慧妃曾经是唐昭仪的主宫娘娘,她们母女常常要看慧妃脸色度日,并不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公主殿下离宫有十三年了,宫里早已变了天。慧妃帮五皇子争储,五皇子现已被囚,而她被打入冷宫,现在早就不像个人了,吊着口气没死。”
这个总管必定知道十三年前的内情,一番察言观色后便知道承平肯定与慧妃有过节。
承平想了想,宫里哪有这番好心,恐怕这个总管是想借她的手送慧妃一程。
阿莱领了承平的眼色,道:“那有劳公公了,公主赶路疲乏,只想要个清静地方歇息。”
三日过去了,李承怿和皇帝都没有召见她的意思,只是大把大把的赏赐,绫罗绸缎朱鹮彩玉,宫女太监往礼华宫送,这个冷清的宫殿因为有了新贵而变得热闹了起来。她不惯指示下人做事,穿衣打扮,奉茶用膳皆要整天被人围着,好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
宫女们一边叽叽喳喳的和她说些闲话,一边替她梳妆打扮。
“听说公主多年没有回宫,今天要不要去新修的牡丹园里走走?咦,公主当初为何出宫啊?”
“是啊,公主和我们说说军营的事情呗。”
瞧着镜子里粉雕玉琢,雪肌云鬓的女人模样,她忽然愤愤的把头花都扯了,直接扔在了桌上。
原本在一边懒懒散散的宫女们以为她不满意,全部下跪求饶,承平心里一惊,这些都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在皇宫里一个个更是如履薄冰,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发话,她们就磕头磕出了血。
“奴婢万死!只求公主不要将我送回劳库!”
阿莱连忙上前扶住了这些宫女,“公主不是那个意思,快起来。”
承平没有发话,她们仍是跪着。
承平冷冷的说:“不起,那就跪着听我话好了。我在这宫里住不了多久,最不喜欢多嘴多舌,愚蠢无知的人。你们该放聪明些,看不出主子是喜欢草菅人命还是大慈大悲之前谨慎行事。实话说吧,我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死在我手里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主子就是主子,记住各自的身份,安于职守便是。没事少在我眼前晃,我没喊人都不要过来。都出去。”
在阿莱看来,承平明明是对人极其亲切的,她一边给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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