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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儿领甘乐暂时住下的这间小院的何大娘携着历风儿和家人向甘乐磕头:“甘乐统领,请受草民一拜!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起良邑,甘乐依然心潮腾涌,她想从床上下来扶她:“良邑将士,无一生还。甘乐只是苟且偷生,已经无颜面对世人,实在不配受您大礼。”

南桓为了良邑百姓免遭屠戮,硬生生抗了九天,有近四万人成功逃出生天。

何大娘马上制止了她,掩面道:“王侯将相为了这块江山,打来打去,只在乎砍了多少敌军的头颅,夺了多少地盘,谁在乎小民的性命呢。统领菩萨心肠,巾帼英雄,是老天开眼呐!”

甘乐只能无奈的苦笑:“都是乱世浮萍随水依,在其位谋其事,谈不上英雄。虽然现在大桓节节败退,日后定会将良邑夺回,为所有牺牲的人报仇雪恨。”

何大娘顿了顿道:“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块地到底是北列皇帝的还是南桓皇帝的,咱们这些老百姓不在意。若是说报仇,老婆子的两个哥哥是死在和南桓的战争里。”

何大娘亲身经历过四十年前的一场战争,南桓从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国手里打下了涂州良邑这一块领地,涂州城一片尸山血海,她的两个哥哥死在涂州之战中,只留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儿子。

甘乐沉默了。

好像人都是这样,自己受侵略的时候反而振振有词,恨不得向全天下报仇雪恨,却看不见自己侵略别人时。

在百姓心里,不管是南桓还是北列,谁的手也没比谁干净。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一个迫于生计而参军的平头百姓,就算何大娘当着她的面骂南桓朝廷也是情理之中。

甘乐问道:“你们恨南桓吗?是南桓夺走了你们的故国。”

何大娘和她的家人却是笑了,她说道:“恨?原先姓刘的当我们皇帝时,连过冬的粮食也要抢去,一年到头都要交不完的税。成了大桓的子民,虽说贪官老爷没少,好歹吃的饱了,打仗了还有兵护着。谁还念着原先的皇帝!”

何大娘见甘乐吃惊,又说道:“这打来打去,分分合合的,两百年前还不是一家人,说不准日后也是一家人。甘乐统领是军人,听不惯老婆子的话,可打仗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打仗么!”

何大娘的儿媳怕自己婆婆说的话可能惹怒甘乐,忙说:“统领莫怪!我们没读过书,不懂什么道理。婆婆是觉得和北列打仗就像兄弟争家产似的,不管最后争了多少,总归是连着筋。但要是那种浑身长满毛的西洋人要杀人放火,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要和统领一样拿刀把他们赶出去!”

甘乐却是笑了,对何大娘她们说:“你们是对的,这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

只是世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现在是一个军人,更是南桓的公主,她的立场就是保卫国土,抵御外敌。

午后,平静的小院里,李承平毫不理会阿莱的威胁,就在门边上候着。

太子的传令兵一只脚迈进大门,她一只脚便迈了出去。传令兵还没开口,她就说道:“有劳了。”

转头一本正经地对阿莱说:“太子有令,承平不得不从,去去就回。”

传令兵累的气喘吁吁,一脸疑惑的说:“统领怎么知道……”

阿莱又气又笑,太子殿下要是知道自己被利用,就是为了对付她这样一个小侍女,一定会吐血吧。自己还要小承平一岁,为什么整天就像老母鸡一样苦口婆心,万般无奈。

李承怿居所里,他支开了所有人,柔声问承平:“你是不是见到了景韬?他和你说了什么?”

承平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跪着,眼睛里不见一丝神采,死水般平静。

李承怿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沉静的问:“他为什么又放了你?”

李承平努力的张了张嘴,像是把带着血的内脏吐出来一样艰难,好一会儿才说:“他说,别死了,好好活下去。”

随后抬头,眼里带着一点决绝的疯狂,看着李承怿说:“兄长,我想领兵杀了景韬!”

景韬这个禽兽不如的——

李承怿的心拔凉拔凉的,心疼的不得了。

“用不着你再上战场,我总有一天去宰了他!”

一个身披铁甲,一甩大红披风的男子大踏步走进屋子。

还好他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没能赶上承平眼神里的戏。

薛焕刚到涂州就直奔李承平所在,也不顾是太子跟前,直接就把跪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定定看了李承平几秒,感觉自己漏了几拍的呼吸终于能接上了,情难自已的伸手抱了抱她,几秒后感觉脸有些发红,于是又像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焕哥,我背上有伤……“她无奈的说。

薛焕立刻放开了他,歉意的笑着摸摸头,接着瞪了李承怿一眼:人家有伤还跪着,是人吗。

薛焕是薛老将军的次子,小时候是李承怿的伴读,武功高强,丰朗俊俏,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将门新秀。对承平来说,是个一起翻花绳的书童,在军营里对她甚为照顾,比李承怿更像亲哥。

不过,薛焕打断了她的表演。

“承平,景韬为什么会放了你?你的伤是和他交手弄的吗?”薛焕严肃的问,紧接着画风一转,傻笑的说:“你真可以啊!我知道你去守良邑差点被你吓死,和景韬正面硬干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你也太强了吧!”

薛焕在按捺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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