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的这一路,叶建国拎着小袋子走在最前,一句话都没有和叶琛说。
叶琛觉得一定是刚刚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头,才让父亲生气。
正要去说些好话哄一哄,就见父亲蹲在路边用他独特的打招呼方式,拦了一辆拉干草的马车。
被父亲这操作震惊到的叶琛,迟钝地拎着行李坐上车尾。
倚在草垛上,叶建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冲叶琛笑道:“是不是太久没坐过马车了?”
“也不是很久。就是那天来医院的时候,解放叔找板车给咱们拉来的。”
拿出叶琛送给自己的香烟,叶建国递给赶车的村民一支,自己点了一支,“你解放叔是咱们村的能人,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他都能张罗。”
“看出来了。他的性格和你差不多,有事第一个冲,讲白一点就是做事不计后果。”
“臭小子,你分析的还挺透彻。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着,想着自己的时候很少。”
叶琛心疼地看向父亲。
身处时代不同,不论是文化熏陶,还是祖训的谆谆教诲,都深深地影响着父辈这一代人。
他们为了能吃饱穿暖,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不惜押上自己的一辈子。
寄望后代能够走出大山,闯出一片天地,来达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
看似普通的愿景,偏偏就要搭进去几代人的奋斗果实。
“那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以后自己的晚年生活了。”
叶建国笑道:“我现在想了,愿望就能实现?”
“只要你敢想,儿子就敢去实现。怎么样1
“好埃那你就先让咱们村富起来,然后再给我和你娘盖栋小洋楼。每天让我喂喂鸡鸭,放放羊……”
叶琛讪笑着。
途中经过村口时,父子二人下了马车徒步。
走到半道,叶琛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从魔都带回来的那些礼物,整整齐齐地摆在道边的石墩上。
上前察看,发现礼物一件没少。
正要感慨,就看到发生矿难那天,半道遇见的那个大叔。
“后生,可算是等到你了。你查查这些东西少了没?”
叶琛笑对来人,“一样都没少,谢谢大叔了。”
叶建国递烟道:“老周,这是我儿子小瑁刚刚出国回来,吃颗烟。牌子货,村里买不到的。”
看到好烟,老周头嬉笑道:“原来是大侄子!我说怎么变样了,差点没认出来。”
“可不是吗。那天小琛来救我的时候,我也没认出来。这臭小子在国外走了一遭,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老周抽着烟,连连应承,“那是那是。”
听着父亲的沉浸式炫耀,叶琛转头拎着东西等在一边。
“先不和你说了,有空家里坐坐。”
“一定一定。”
叶建国和老周寒暄完,大着步子朝家走去。
临近家门前,叶琛驻足。
按照族规礼节,放下手上提的东西,跪地叩首并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都快走进屋子的叶建国忙得扭过头去,在厨房里的卢春芳闻声握着锅铲走出。
“他爹,你还愣着干嘛。”
叶建国忙不迭地又小跑到门口,“好小子,出国一趟,这祖训家规一点没忘。”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祖训可不敢忘。咱们快进屋吧,爹。”
“唉。”
将叶琛迎进院子,叶建国的心头泛着阵阵涟漪。
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一声叹息的推开房门。
来到大屋,一张小圆桌摆在土炕上,几个热腾腾地饭菜外溢着香味。
脱下外套,叶琛要到厨房帮忙。
可母亲卢春芳不准,硬是给推回了屋里。
最后一个菜上桌,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盘腿坐在炕上。
叶建国手里拿着叶琛送给自己的洋酒,看不懂上面的洋码子,一本正经的玩笑。
“这上面的abc认识我,我又不认识它们。儿子,你说我喝完这酒以后,我是不是就会说鸟语了?”
夹着小菜的卢春芳嘲笑道:“你这还没喝呢,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叶琛陪着笑脸,接过酒瓶拧开给父亲倒酒。
面对桌上的小菜,虽说都是家常小炒,但叶琛感觉的到,母亲为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下了不少工夫。
也明白父亲为什么在临近中午前就嚷着要出院的事。
一定是老两口事先合计好,不然计划不会实施地这么缜密。
喝着热粥,嚼着野菜。
叶琛强忍着泪水,笑着吃完这顿饭。
饭后,叶琛将礼物一一拿出。
卢春芳见状,责怪道:“你这孩子,回来一趟又乱花钱。”
母亲嘴上责怪着,可眉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在叶琛的催促下穿上新衣,佩戴好首饰,照着小镜子,笑的合不拢嘴。
反观父亲穿上皮衣裤之后,气质上虽说差点意思。
但戴上叶琛的蛤蟆镜,这派头绝对可以碾压村里的一众老头。
短暂的欢笑声让深秋的午后没那么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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