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并非每一年都会宴请客人到梅府梅园中来。
一来开销极大,二来也是费时费力,甚至还有那么一段时日,风雨不断,等到天晴时候,那些梅花也大都被摧残的不堪入目。
而今年则不同,当下梅正廷在朝中刚站稳了脚,又逢今年梅花开得格外繁盛,这才有了底气请人入园来赏梅。
郑氏同一些夫人来来往往,说笑十分客气。
“老姐姐,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郑氏见到何氏顿时高兴不已,而何氏身边还跟着一个严子然,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衣袍,亦是衬得整个人愈发清隽挺拔。
“严哥哥果真没有失约,说了今日来,便今日就来了。”梅幼盈见到对方,话也顿时多了几分。
“妹妹那日与我说过那梅林的美景,我自不能忘,想着这个时候它数绽放的盛景,错过岂不可惜。”严子然对她说道。
梅幼盈抿唇一笑,见何氏与郑氏说话,便上前一小步,对那严子然道:“我家中梅园是好看的,但更好看的是它西边一个暗香园,里面虽小了些,但最初却是曾祖父年轻时候种下的第一批梅花,比后来的梅园年岁都久,那里才是顶好看的。”
严子然眸子微闪,似乎领会到了某种意味,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多说什么。
待他们进去,后头又迎来了旁的客人,梅幼岚便拉着梅幼盈轻声问道:“方才姐姐与严哥哥都说了什么?”
梅幼盈道:“我只是叫他多留意些梅花的姿态,好叫他寻些作诗的灵感。”
梅幼岚听到这些诗文的事情便觉无趣,也就不再问了。
梅幼舒则是静静地立在一旁,那规矩不吭声的样子倒能和她身后待命的丫鬟一比。
说句抬举她的话,她在那些丫鬟中间倒像是朵柔软的花儿一般,不言不语,反而方便来往的人打量着她。
就算她不吭声,那些看见她的夫人们都将她的相貌提出来夸了又夸,赞了又赞,郑氏看似笑得合不拢嘴,到了最后却笑得十分僵硬。
待客人都到齐了,郑氏便与最后进来的夫人相携进去。
这时憋了许久的梅幼岚便扭过头来对梅幼舒道:“想来那些夫人若是知道你娘是个江南的妓子就不会说出要给你寻夫家这种话了。”
梅幼盈在一旁听了这话,只皱了皱眉,颇为不悦道:“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梅幼岚见自家姐姐护着对方,便愈发不高兴地走开了。
梅幼舒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梅幼盈却搀着她往里走去,“她说话总没有个遮拦,你莫要往心里去。”
梅幼舒面上没什么反应,心底却觉得很是奇怪。
梅幼盈是待她好,可这好却是没有来由的。
虽没有什么足够的经历可以告诉她原因,但她知道,即便是碧芙对她好,那也是由着日久生情来的。
待她们到了梅园中,好些认识的姑娘都过来同梅幼盈说话,左右便将梅幼舒挤了出去。
梅幼舒便一个人立在了梅树下,也不觉得寂寞,便又折了一只梅捏在手里走神着。
“那姑娘真好看啊,你们瞧瞧,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能不能给我带回家去做嫂嫂?”
有个女子余光瞥见了梅幼舒,拉着梅幼盈喋喋不休地说道。
梅幼盈笑说:“这是我家三妹妹,往年都不出来走动的。”
那女子一下子便愣住了,梅家的姑娘基本都在外头露过面,唯独只有一个庶女她是没有见过的。
至于那个庶女是什么路数,她在家中也都是听长辈谈到过的。
“这样的姑娘做你家嫂嫂只怕你家宅不宁。”
“且不说她配不配的,瞧着便是个祸水呢……”
这些人说着便瞧了过去。
这边梅幼舒穿着一件浅粉色绣茶花的雪锦袄裙,今日碧芙又特意为她梳了一个精巧的发髻,两鬓各簪了一对细小的镶嵌了珍珠的金绞丝环,她原就好看,如此便衬得她愈发可人,自然是极容易吸引到旁人的目光。
随之她们便发现,这个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走起路来,也能将一步掰成三步走,莲步轻移,身姿娇柔。
说起话来,也是细声软语,吐字如莺,你若是离她远些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那声音就好似带了钩子一般,还撩拨得你心底微微发痒。
然而这些放在正常的女子身上,哪个会这样做?
若走路偏要这般温吞,说话偏要这样做作,岂不是被好友笑话。
总之在她们看来,这便是矫情做作的极端教材。
“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皮了……”有人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梅幼盈只笑着说:“莫要说我这妹妹了,今年梅花开得这样好,你们竟也都不看看,也太辜负了这满园子的花了。”
她这样说,旁人才将目光从梅幼舒的身上挪开,又转移了话题,纷纷说起了梅花。
而梅幼舒脑子里这个时候已经想到了晚饭该吃些什么,又岂会知道旁人背后如何议论她的。
待梅幼盈过来的时候,她仍旧一个人发着呆,没有丝毫寂寞无趣的样子。
好似光叫她发呆走神,都能作为一个消遣打发好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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