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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虹从未预想过再次见到她的父亲,会是这样的画面。恍惚间,回忆的画面只停留在了过去,而且还十分的可笑。当年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不留情面地离了婚,弃了女。

“好……好……好久不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艰难地发出一声问候,说完便止不住的咳嗽,过了好久才平缓下来。那双目光原是失了神,见到林雨虹的一刻,立即明亮了起来,随后又恢复了原状。如果不是对视,轻易发现不出这其中的变化。

林雨虹回到家后,便见到身体枯瘦的男人无力地坐靠在轮椅上,即使室内开了空调,他身上还是披着厚厚的毛毯。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她喉咙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口。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可怜,就有多么的可恨。当时明明是他不要了她,为什么现在还要舔着这幅病容出现在她面前,赎罪吗?不,她不需要。

安靖晟默默地站在林雨虹的身侧,他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和肢体变化,生怕她伤了心。外婆和鲁父作为长者,本是本着护犊情深的心态,当面痛骂一顿,再将人扫地出门,但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小i果被鲁允清抱在怀里,不哭不闹,只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林雨虹,十分乖巧。在林雨虹一行人回来之前,鲁允清便交代他接下来发生的事,十分严肃,让他不要吵着林雨虹。

“你恨我?”男人见林雨虹不理自己,又开口问了一句,问完后就后悔了,她怎么能不恨自己,是他狠了心,抛下了她们母女俩。他自嘲地笑了几声,随口又自问自答,“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没有爱,哪来的恨。”林雨虹的神情十分平静,好似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有些事,有些人,在心里百转千回,设想了很多可能和结果。可真当遇见了,发生了,一切又似乎变得云淡风轻。现下,这就是林雨虹的感受。

她缓缓走到男人跟前,蹲下身体,与他对视。小时候,她可喜欢看着父亲的眼睛,温暖而又有力量。可现在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光,物是人非,眼睛是有温度的,它欺骗不了人。哪怕到了现在,这双眼睛还是陌生。她心里不免感慨,十年时光的厚重,到底还是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男人听了她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看到她无害的眼神时,他竟然下意识地选择回避。此刻的他,犹如一个又瞎又哑的可怜人,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林雨虹无谓地起身,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从进门起,她便注意到站在自己生父旁的中年女人,微微发福的身材,却衣着整洁,这期间未曾开口说一句话,只有男人喘不过气时,她伸手拍背顺气。这行为举止,应是男人找来的护工。

“你来找我,是因为你的病?”

男人惊讶地看向林雨虹,他还在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开这个口。却不想这个与自己分割十年的女儿,一语中的,说中了他此行的目的。三年前,他发高热送医检查,被判定为急性白血玻也因此得知他深爱的女人温婉欺瞒他,自己养大的儿子竟与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狠下心又离了婚,与那对母子断了关系。当时他幸运地匹配到骨髓,做了手术,却未想到三年后又再次复发,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真情实意,但也不扰你千里迢迢地与我虚情假意一番。”林雨虹看着男人没有否决自己的猜测,心下更是肯定了。他的病,恐怕只有她能治。

“你还真是个孬货,父亲的形象都被你败光了。”鲁父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愤不平,他站起来冲着瘫软在轮椅上的男人大骂,恨不得将所有污秽话语都用上,完全没有顾虑到对方是个病人,也不怕自己开口把对方气到一命呜呼。

男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就算是当年他为了新爱,抛妻弃女,旁人也只不过在背后说他无情无义。哪想到有一天,自己身为病人,还会被骂到体无完肤。好在他反射弧长,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否则真得要立即就医抢救。

“爸,您别生气。”林雨虹挽住鲁父的胳膊,生怕鲁父骂出个好歹来,先是体贴地帮他了顺了顺气,接着又递了杯温水给鲁父。“爸,喝点水,说这么多话,一定口渴。”

鲁父点点头,接过林雨虹递过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完,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最后觉得没有骂过隐,又冲着神情已经呆然的男人,连哼了三声,才心满意足地坐回了原位。

“小亲家,我老婆子是小看你了,这口才着实委屈了你。”外婆对于鲁父的行为甚是赞许,要不是碍于自己的年龄身份,她怕是要撒泼般将林雨虹的生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痛骂一顿,才叫舒服。她说完话,又正大光明地朝鲁父竖起大拇指,丝毫不留情面。

在场的人,都恨不得拍手称快,好似鲁父惩恶除奸,为她们除了一大祸害。

唯有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变化,比起鲁父的痛骂,让他难受的是林雨虹的那声“爸爸”。一时之间,亲疏有别。他和她之间无形之间,已砌上一肚好好的围墙。而自己就是那个添砖加瓦的人。事到如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脚,他算是体会个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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