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氏这么说,叶绅便抽噎着问道:“母亲可有什么办法?孩儿牢记着母亲的吩咐,从不亲自为难她,只是暗中撺掇着。可是,孩儿不愿意被她压着!”
朱氏疲惫地揉了一下眉,觉得太阳穴隐隐生痛。一时半会的,她哪里有什么办法?
叶绅却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心目中,朱氏是极其本事的人,就像有神灵相助一样,能将所有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虽然先前兄长出了意外,让五堂兄入了仪鸾卫,但这一次母亲肯定会有办法吧?
她擦去眼泪,双目湿漉漉地看着朱氏,眼中满是期待。
不料,朱氏摇摇头,说道:“母亲并没办法。如今三房势盛,你哥哥还躺在床上,你父亲也不在京兆。如此时势,怕是你要忍让一二了。”
叶绅怎么能应?下意识就反驳道:“母亲,我不愿意……”
朱氏截住了她的话,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世上的胜利者,并不都是一直进步,其实都是先退一步,而后再进两步。绅儿,这个道理,你要记住了。暂时忍让有何难的?”
当年若不是靠着非人的忍耐,她怎么能够打败自己的继母?怎么能有今日?若是静心忍耐最后才狠狠一击,就会得偿所愿。
朱氏现在很冷静很清醒,她希望女儿也能像她这般。
就算绥姐儿入了碧山君门下,她也能让绥姐儿被逐了出来。——时间问题而已!
叶绅听了这话,迷茫地看着朱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陶氏对叶绥入碧山君门下一事,喜忧参半。
喜的是碧山君乃当世大家,能得其指导琴艺,是绥儿的福气;忧的是绥儿琴艺之差,她作为母亲是心知肚明,若惹了碧山君不喜,那怎么办?
叶绥却笑嘻嘻地凑近陶氏,撒娇道:“娘亲,这不是件好事么?有碧山君教导,说不定孩儿的琴艺会突飞猛进呢?”
正是知道娘亲会担心,叶绥才故意没有说长公主的事。若是娘亲知道碧山君收她为徒,只是迫于长公主威势,怕会想得更多了。
叶绥不愿在此事上多说,目光转了转,便指着陶氏手中的账本问道:“娘亲,您这是在对账吗?”
她原本只是想转移陶氏的注意力才这么问,当她看清楚这账册的内容后,却真的起了兴趣。
娘亲应该是在对账吧?她仿佛记得娘亲手中有不少田庄、店铺之类的,这些都是外祖父给娘亲的陪嫁,也是三房主要的钱财来源。
不然,只靠着父亲那微薄的饷银,三房早就入不敷出了。这些年来,三房的开支用度靠娘亲手中的私产支撑着,而且日渐左支右绌。
无他,因为当家夫人朱氏以公中用度所费甚多为由,时不时从陶氏手中拿走不少钱财,
这会儿中秋刚过,娘亲就在对账本,叶绥已知是怎么回事了,便继续问道:“娘亲,可是大伯母又来要钱了?
她说得毫不客气,朱氏可不就是要钱吗?每年府中的公中用度,固然要花费不少,但肯定没有朱氏所说的那么多。
说白了,朱氏只是借当家的名义,不断地从三房搜刮钱财罢了。
陶氏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愁色,说道:“是啊。愚哥儿现在入了仪鸾卫,按规矩要给公中部分钱财了,所以我在核对核对。”
“娘亲,像今年中秋家宴都没举办,公中都没有花什么钱。怎么我们每月都要给那么多钱?”叶绥故作不解地问道,想提醒陶氏。
她曾是当过家的人,掌管的还是顾氏大族,实在太清楚将公账做得不出错漏,并不是多么艰难的事。她就不信,朱氏会没在公账中做手脚!
陶氏合上了账本,正色道:“阿宁,你这么想就差了。我们受家族庇护,自也当为家族贡献,这样家族才会兴盛,知道吗?若大家都只拿不给,公中又哪来钱财庇护子弟呢?”
叶绥顿了顿,还是咕哝道:“娘亲,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您教过我,内宅处处都是门道,我不是对公中规矩有意见,而是对大伯母……”
她没有将话说完,而是渐渐消了音,似怕陶氏生气没敢再说下去。
知女莫若母,陶氏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事实上,陶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最近也是这么教导叶绥的。
也罢,绥儿都及笄了,出嫁后也会理事当家,很多事情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陶氏想了想,便这样说道:“绥儿,公中的钱财肯定是要给的。但怎么个给法,却大有讲究。我现在对账,就是为了收紧钱袋子……”
陶氏将自己手中的田产、店铺等方面的情况与叶绥说了说,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足以让叶绥知道三房现在的情况。
真是穷啊!
母亲手中的田产、店铺等收入,虽然可供三房支出,但这些钱财在叶绥看来,实在太少了,太少了!
想她还是顾家老太君的时候,经手的钱财比这多了千万倍……
活了两世,叶绥觉得银子太重要了。越是簪缨家族,对钱财的需求便越多,这是怎么都清贵不起来的。
所谓“穷文富武”,累世大族要培养那么多文武子弟、要打点活络朝中关系、要乐善好施攒下美名,哪一样不需要用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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