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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月,池塘里小荷初放。

我陪玉娘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翻着古今所有才子的诗集文章,要替我们的孩子取一个最美好相宜的名字。

她突然轻声笑了一下,雪白的双颊浮起淡淡红晕。

我低头看她正看着的那一页诗,上面写着的是: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不觉会心一笑。

她念出这首诗的后面两句,“皎皎云间月,灼灼月中华。”嘴角牵起笑,“云间之月皎洁明亮,绿叶丛中繁花似锦。多美好的诗句埃不如我们就在这两句里择个字给孩子取名字吧?”

我摇摇头,“这两句后面的是‘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意思是当时怎么没有很美好呢?但不久之后云遮于月,花葬于叶之时又当如何呢?”我握了握她的手,温和道,“还是另外再选一句吧。”

玉娘扁了扁嘴没说话。

午后玉娘歇下,我换上外袍出门时她追来门口,递给我一把油纸桑

双颊因为追我泛起细汗,“嬷嬷说今天要下雨的,我在屋子里喊了好久你都没听见。”粉嫩脸颊上汗水被风吹干后隐约可见细细绒毛,看了让人心软。

“跟老翁学了酥鲫快些回来,我在家等你回来做熏豆腐吃。”她笑着向我挥手告别,我走到街口转头时发现她还站在那里,看到我回头,又笑着招手。

我朝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转身将眼中的悲色敛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我出现在王都郊外一座木屋前,我闭眼长舒了口气,抬起脚步踏上木梯。

小厨房中烟火缭绕,饭菜飘香。只是灶台前熟练翻着锅铲的人不是新桥头炸酥鲫的老翁,而是去年秋天被我送去边外的齐皎儿。

听到脚步声,知道我来了,她并不抬头,只是翻着锅中的菜温柔道,“先去屋子里坐着等我,饭菜马上就好了。”

我顿了顿,转身去向另外一边的屋子。推开窗可见遍野盛放的月见草,陈旧的木质几案上,叠着几件还未做完的小孩子的衣裳。

齐皎儿端着饭菜进来,看见我拿着小衣裳看得出神,便放下饭菜温柔道,“不过是平日无聊打发时间的罢了,快过来吃饭,今天我煮了你爱吃的炉焙鸡和鲫鱼汤。”

我踱步过去,看见她扶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给我夹炉焙鸡,鼻尖一酸。

“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我在王都郊外给你买个宅子,再买几个丫头伺候你。”

她笑了笑,“流放边外的那几年再破的地方我都住过,这里很好。”又盛了碗鲫鱼汤放在我面前,“快尝尝,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抿了两口鲫鱼汤,低头看见她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小时候我们去池塘钓鱼被鱼鳍刺伤的。

那个时候她逮着那尾刺伤她的鲫鱼,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我娘说鲫鱼熬的汤可鲜了,回去我做给舒哥哥喝啊1

……

我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握着筷子埋下头,更咽久久不能停止。

她走过来将我的头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摸着我的头安慰道,“前尘往事都过去了,皎儿现在过得很好。现在有了这个孩子,皎儿以后会过得更好。”

“舒哥哥,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孩子。”

屋外沉闷一声响,像书落到地上的声音。我跨步出去,看到玉娘扶着腰在拾地上的诗集。

我慌忙过去替她拾起来,她看着诗集,双眼通红,“对不起。我就是觉得我还是好喜欢那两句诗,我想过来告诉你,对不起……”她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落到我的心上,滚烫。

“玉娘,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走过去想抱抱她,她却吓得往后倒退一大步,我不敢再上前。

她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走过来抽出我手中的诗集,低头哭腔道,“家里还熏着豆腐,我,我先回去看着。”

她走得踉跄,我的心却好像在那短短的一瞬里碎成了粉末。

齐皎儿挺着肚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声音有些苍白,“灶台上放着今中午刚炸的酥鲫,替我带给梁丘夫人吧。舒哥哥,”她笑着唤我,“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吧。”转身进了屋中关上门,再未打开过。

是夜,圆月当空。

玉娘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看着小圆木桌上那碟炸得金黄的酥鲫。

眼眶中已绪满了泪水,“什么时候的事?”

我垂下头,不敢隐瞒,“去年秋天,九月的时候。”

她顿了顿,好像是在计算时间。良久后,拿起碟中一块酥鲫放进口中,咔嚓一声响。

“齐姐姐做的酥鲫很好吃。挑个天气好的日子,把齐姐姐接到家中来吧。”她嘴角勾起笑,泪却落下来。

当夜玉娘腹下大痛,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两个时辰后,听见屋中一声清脆的哭声,是个女孩儿。

我攥紧的拳头在刹那间松开,掌心已被指甲嵌出血来。门被打开,接生嬷嬷从屋中慌忙出来。

“少学士,快进去看看夫人吧!夫人,怕是,怕是不行了1

我冲进产房里时,满屋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顿住脚步,看到玉娘奄奄一息闭着眼睛躺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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