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浮罗城的雪停了。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浮罗城的军队远离家乡出了征。玲珑觉得当官的实在不人性化，明明不久就是除夕。

却要在阖家团圆的时候逼得人家分离。

梁丘月浮了浮杯盏里的茶叶，不带什么情绪。只是突然想起叶灼。

浮罗城的除夕夜因为男人们的离去，异于常年的冷清。一家人吃了顿饭，梁丘望舒便匆匆赶去处理公务。齐氏陪玲珑剪了会窗花也因为困乏回房休息。

玲珑觉得没意思，拉着梁丘月要去找涂山放烟花。梁丘月心中因有别的去处，便也说自己乏了。让玲珑先去找涂山。

别的去处自然是二十四桥。

今夜是一轮圆月悬挂夜空。如银的月色洒落整个浅滩和二十四桥，却让人觉得凄清又寂寥。

梁丘月抬手摸了摸插在发间的月牙玉簪，想起那个双眼明亮的少年。

“姐姐，我没有骗你。我找了你很多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记不得我。但你的样子，我不会记错。很快军队就要远赴他乡打仗了，不过我一定会赶在六月的时候回来。”

“六月，你过生辰。”……

因为自己和玲珑的生辰只相差四天。往年的生辰都是推到玲珑生辰时一起过的。

如此十八年，连爹爹和母亲都渐渐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过生辰。

那个少年却说，他会在自己过生辰的时候回来。六月初七，不知道再过几年，会不会连她自己也忘记了。

浮罗城的方向升起一支明黄色的烟火。这表示着新的一年在这一刻到来了。

如银的月色下，原本沉寂安静的二十四桥响起一片片此起彼落的捣衣声。

梁丘月心下一颤。

她知道，这是浮罗城万千少女妇人在思念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

他们有的死在了五年前的“二十四桥兵变”，有的在除夕那月离家远征。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只是这铮铮的捣衣声中却蕴含着千家万户的痛苦。月朗风清，只盼风送砧声，将万千思念送到亲人的身旁。

新年第一天，玲珑穿着一身红色冬装跑到纤月院送信。

送信的驿使说是浮罗城军营里的一名黑衣小将寄给梁丘府的大小姐的。寄出的地址是浮罗城。

信封上用清秀俊毅的字体写着五个字封：梁丘月亲启。

常说见字如面。梁丘月冷冽目光落到信封上“梁丘月”三个大字上，却想不出叶灼叫它的样子。

开头是：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玲珑在一边啧着嘴，“这个人怎么能在信一开头就跟姑娘说好久没见，我太想你了这样的话呢？”

梁丘月：“……”

垂眼继续看下去，信的大概内容是：叶灼表示这封信是他出征前写下的，一直叫存着。等过了年再送来。据说他们家乡的习俗是，新年第一天，女子收到的第一封信是男子写的话。那这名女子就要帮男子绣一个荷包。并且叶灼表示，他想要一个雪白绸缎的桃型荷包。

玲珑捏着信纸尖儿点点头，“原来这封信是小叶写的啊？他竟是军营里的人么？这是姐姐今年收到的第一封信吧，那你可得就给小叶做一个荷包啦！姐姐喜欢白色大家都知道，但是小叶居然连你喜欢桃型样式的荷包都知道！莫非他在你身上装了什么窃听器吗？”

梁丘月：“……”

往下看不过是一堆无关紧要的闲话。

结尾是：喜乐安康勿忘念君。

玲珑又开始啧，“这个人，怎么能在信结尾的时候跟姑娘说你要天天开心保重身体，不要忘了想我这样的话呢？”

梁丘月：“……”

－－－－－－题外话－－－－－－

前两天开题报告刚定稿就大耍了两天，我真的太懒了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