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5月7日。
豫西小城朔阳市迎来了五月的第二个工作周。
老城西的福寿街,是一片占地颇广的老旧街区。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段,不用费力,就能望见矗立在黄河岸边的唐代砖塔。
朔阳因黄河大坝而闻名,而福寿街上的居民,大多是工程局的退休职工。上世纪六十年代,为了国家的水电事业,他们在这方热土尽情挥洒着青春和汗水,如今,这些为朔阳城市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的耄耋老人偏居城市一隅,享受着悠闲的晚年时光。
工程局六区家属院,位于福寿街的街南,一共五幢楼房。六区家属院住的是六分局的职工,所以又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六局院。
清晨六点多,天刚亮,六局院三栋一单元东户的厨房里已经传出铿铿锵锵的响声。
“老长,你能不能快点!班车就快来了!”面容清秀的蒋春秀卸下围裙,指着墙上的钟表,催促饭桌前正弯腰给儿子卷饼的爱人长道廉。
她和爱人是六分局的职工,长道廉是技术工人,而蒋春秀是仓库保管员,六分局目前正在朔阳的一个贫困县施工,由于当地道路状况恶劣,他们只能两天回一次家,照顾正在上高中的儿女。
长道廉瞅了一眼表针,“时间还来得及,我给安安再卷个饼!她啊,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营养一定要跟上!春秀,你给安安盛碗粥,用勺子搅着,凉得快!”长道廉手忙脚乱地卷了个鸡蛋饼,手指不小心黏上菜汁,干脆塞嘴里吮了几下。
“嗤!”旁边传出不和谐的声音。
长道廉剑眉一扬,在一脸嫌弃的长宁脑袋上轻轻胡了一巴掌,笑道:“咋,宁宁,吃你姐醋啦!”
十八岁的长宁梗着脖子,朝一边躲,“谁吃她醋了!我是嫌弃你用蘸过唾沫的手给我们卷饼!”
看到长道廉竖起眉毛,长宁歪着头,继续小声嘟哝,“一点都不讲卫生,还是当大人的呢!”
长道廉气笑了。
谁规定大人就不能吮手指了。
他一边卸下围裙,一边用力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你这臭小子!小时候你在饭桌上拉屎,还是我给你收拾的呢!”
长宁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辩解说:“你是我的法定监护人,你不收拾谁收拾!”
“嘿!你这小子……”长道廉作势要理论,却被一位美丽的少女挽住胳膊,“爸,您和中部六省中学生辩论赛的新晋冠军理论对错,不是自找没趣吗?”
长道廉张了张嘴,却无力辩驳。
是啊,是他老糊涂了,居然忘了家里出了个能说会道的冠军。
“安安,你站哪边?”长道廉的手搭在长安的肩膀上,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在长家,站队的戏码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长安忍俊不禁地转动眼珠,“咳……咳咳……这个问题嘛……”
她忽然丢开长道廉,抱住一旁看好戏的蒋春秀,“我站我妈这队!”
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大笑起来。
蒋春秀将女儿鬓边的碎发别向脑后,细细打量着如同晨露般清新美丽的女儿,慈爱的目光里渐渐溢满骄傲,“安安,你长大了。”
“嗯!我十八岁了!刚过的生日。哦,对了!那个冠军也和我一天生日,他也长大了!”长安指了指比她还要高的孪生弟弟长宁,笑嘻嘻地说。
蒋春秀满足地捏捏女儿的脸蛋。
“照顾好弟弟,多让让他。”
“我哪天不让他了!只有他没大没小的,总是叫我长安,不叫姐!”长安撅起红嘟嘟的嘴唇。
“宁宁只比你晚出生十几分钟,自然是不服气。”蒋春秀说。
“那我不管!早出生一秒,我也是老大!”长安挥舞了一下拳头,故意向长宁示威。
蒋春秀捏了捏女儿的手臂,嗔怪道:“安安,又顽皮。”
她这两个孩子,性格完长颠倒了。
长安外向活泼,长宁内敛稳重。
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同龄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人,长安今年七月要参加高考,她的目标早就瞄准清华。而长宁因为腿摔骨折耽搁了一年,不然的话,今年长家,说不定要送走两个大学生。
长安吐了下舌尖,主动偎向蒋春秀的肩头,说:“妈,您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让我照顾弟弟,要我让着他呀。”
蒋春秀微微一怔,她偏过头,蹭着女儿毛茸茸的刘海,说:“妈可能老了吧,变得爱啰嗦了。”
“您怎么会老呢?”长安腾一下直起腰,上下打量着蒋春秀,夸赞说:“您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妈妈,是不是啊,爸!”
还在和儿子较真的长道廉扭过头,一脸迷糊地问:“啥?”
“我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妈妈,你同意不同意!”长安把手卷成筒状,冲着长道廉大声喊道。
长道廉剑眉一扬,顿时笑得灿烂,他用力点头,附和道:“绝对同意!举双手,哦,不,举双手双脚严重同意!”
长安眯起眼睛,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蒋春秀再也忍不了了,她拿起丈夫的外衣,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朝门口走,“安安,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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