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是在五日后死的。
在死的那天,石钟县终于得到了朝廷的回函,说有五十万斤救灾粮,不日便会派下。
如此状况,李清源死时都是带着笑的,只留下家人伤心。
老五爷等人早知这个结果,只是叹息,无力施为。
李小丫却受不了,抱着哥哥的遗体哭的昏天黑地,她唯一的至亲也没了,还有王桂芳那几个小丫头,也都默默哭成了泪人儿。
……
卞阳知府毫不意外的被撸了,百万难民相聚,出的乱子可不止一次,饿死的,打死的,林林总总有二十万之多。
朝廷表石钟县大功,发函与周县令让他升任知府,却被周县令以力不足而推拒。
朝廷无奈,只得赏赐了大量金银和一个相当荣贵的官号,又特派了一个王爷下来管理灾民。
那王爷也算精明,学习了一下石钟县的计策,稍微改进之后,也算是挽回了一些灾情。
至此,豫州大旱之事,总算得到了扼制。
……
时间流转,岁月如歌,在李清源死后,李家悲戚了一段时间,也开始过起了安稳日子。
首先是李小丫嫁人了,嫁给了周志远,那个县令的儿子。
本来他们走不到一起的,毕竟周志远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而且他也已经娶过媳妇儿了。但没想到他媳妇命薄,结婚没两年就患病去了,刚好李小丫这时又到了适嫁的年龄,几个老人家稍微一商量,便来提亲了。
在李小丫结婚后,老五爷等人又问了一下王家几个姑娘的意见,见她们没有反悔,便也喜喜庆庆的将她们迎进了门。
值得一提的是,王桂芳嫁入李家时,跑到李清源坟前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狠狠哭了一通。
好在李家小子不在意,婚后过的也算美满。
然而喜事一尽,丧事便来了,老五爷和另外几个老人家磋磨了几年,身子实在熬不住,一个个的去了,家里主事人换成了石头叔那一辈儿。
新生的孩子们,也逐渐忘记了那个流了无数血泪的大荒年。
……
二十年后。
石钟县,李家大院。
李家几十口人此时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装,互相吆喝着,一派欢天喜地之相。
“老石头,你们李家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要出远门?”有围观者好奇询问。
“哈哈。”已经老迈的石头叔回头看了一眼,哈哈笑着解释道:“我那周家的小外孙中举了,被派往豫州为官,我们要跟着一块儿去。”
“哎呦,是晓雅家的那个娃娃吗?了不得!恭喜恭喜。”
“同喜。”
一片恭维之声中,街道尽头也行来一辆马车,有熟眼的,知道那是周家的马车,立刻上前恭维。
马车上下来一个大约二十岁的青年,熟练的应付着县民的恭贺,然后被李家人请进了院子。
“石头叔。”
进了院子,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美貌妇人从马车上跳下,朝苍老的李石头问道:“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我哥哥的墓碑可曾拓印?”
这便是当年的李小丫,当然,嫁给周志远后,被夫家起了个正经名字,现在叫李晓雅。
“哈哈,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李石头哈哈笑着点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青年,满嘴夸赞道:“志清,不错啊,二十岁的举人,都快敢上当年你舅舅的本事了。”
“呵呵,是刘先生教的好。”年轻人谦虚的道,朝旁边一个儒雅老者拱手。
“这可不对。”已经老迈的刘先生见状也笑了笑,推辞道:“我只是教了你该教的,你能有如此成就,是你自己努力,若说再有其他,那便是托了你舅舅的福了,哈哈哈。”
“当是如此,当是如此,哈哈哈。”其他人也都应和,一片欢笑。
众人又浅聊了一阵,便继续收拾东西,将一块一米高的石碑,和当年老五爷等几个老人的牌位收拾起来,便关了门,准备出发了。
“娘,我舅舅不就是个秀才吗?”
回到马车里,新举人周志清总算松了口气,有些不满的朝李小丫问道:“刘先生也是,石头姥爷也是,你们为什么总喜欢拿我跟他比?”
“嗳?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舅舅?”李晓雅闻言立刻瞪了儿子一眼,捏脸教训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舅舅虽是秀才,但他的才能可远非一般举人能比,当年随意一计,便救了十万难民,你有这个本事吗?”
“那不是我爷爷出的主意吗?”周志清不满。
“你就听你爷爷吹吧。”李晓雅轻哼,不屑的噘嘴道:“他老了,一辈子没啥大能耐,也就当年那件事儿做的漂亮,不拿出来吹嘘一番怎么行?”
“那…那我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周志清摸了摸鼻子,好奇的问。
“你舅舅啊…”李晓雅闻言踟躇,想了一下才怅然道:“你舅舅是个很好的人呢,他若是还活着,这整个石钟县乃至卞阳城,估计都没人能比得过他。”
岁月太长,她其实已经忘了哥哥的样子了,只记得他临终时,微笑着捏自己脸颊,记得那一天,自己痛彻了心扉。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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