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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书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书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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