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微湿的鬓发间,一双琥珀色的瞳仁满是狐疑。
眼前闪过那恶丫头心口不一的发狠模样,耳边回荡的,也全都是她诡异的心肺之言。
说什么为他肝脑涂地、付出一切?
何出此言?
在昨夜之前,他甚至没有在府中见过她。
又说他会身染恶疾,不得好死……
此时身体这般疼痛,莫不是她所谓的恶疾发作了?
嬴彻心神不宁地想着,门客谢进在外催促该去上早朝了。
他直接回拒,只说身体抱恙,不宜惊扰圣体。
谢进习以为常,连劝说一句都不曾,只问了一句,“王爷,可否请周太医前来?”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便离开了。
路上,正好瞧见带着两个丫鬟去后宅的尔竹。
尔竹怒气冲冲,直奔永安祠堂,并未看到另一条路上的谢进。
只以为这个时辰的王爷,一定是去了皇宫。
王爷不在的时候,她便换了一副面孔,府中人人都把尔竹当做半个主子。
与她交好,便默认为有机会在王爷面前露脸。
所以一路走来,她趾高气扬地受着奴仆们的请安问好。
若是平时,尔竹会享受奴仆们的恭维。
但今日的她,可没那么好的心情。
谢进刚刚转身,便听见破口大骂的声音。
谢进权当没听到,提步离开。
尔竹一路来到后宅中的祠堂别院,随行婢女一脚将门踹开,便见到正在整理随身物品的时柒。
若是以往,尔竹积威已久,时柒见到她早就吓得像只鹌鹑一般,哆嗦着请安。
此时,她却坐在破败的土炕上,像是早就知道她们会来。
抬起清灵的眸子瞥了一眼,便继续收拾。
尔竹愕然,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作何反应。
在她的脑补之中,自己的出现,那贱婢肯定是要磕头跪安的。再不就畏缩在墙角,努力降低存在感。
尔竹此番前来,一是给那贱婢一个教训,最好让她知难而退,主动向王爷请辞,老死在祠堂才好!
若是她执迷不悟,尔竹也要让她知道知道,这摄政王府中,除了王爷,谁才是半边天!
连长乐郡主寄居在摄政王府,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她一个王爷随手带回来的贱胚子,又算什么东西?
“尔竹姑娘来了,你是瞎了眼,看不见吗?”
跟着来的丹红,是尔竹的狗腿子,直接上去抢走时柒的包袱,狠狠砸在地上,“这烂眼的糟破玩意儿,还想带去颐和殿?没得污了王爷的眼1
‘啪——’
丹红话音刚落,便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错愕地瞪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少女,见她扭了扭手腕后,又甩了一巴掌。
两声脆响,包括尔竹在内的三个丫头全懵了。
翠柳冲上来,破口大骂,“真是反了天了!真以为被王爷瞧上一眼,就能越过我们头上去?还敢打人!看我不敲断你的烂爪子1
毫无意外,翠柳也被打了。
丹红与翠柳合起伙来,都不是时柒的对手。
上一世,这两人便是受了尔竹的指使,将她捆起来,各种变态的酷刑,就在这别院之中,让她一一体会了个遍,却不让她死!
那时时柒刚被折腾一夜,尔竹带她们来的时候,身上未着寸缕。
手脚瘫软,又惊又怕,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她不狠狠地打回来,便是她活该犯贱!
尔竹被吓到了,指尖颤抖地怒指向时柒,“你、你、你——住手!这是捡了高枝儿,就敢……你要干什么?1
尔竹正说着,发现时柒已经丢下两个被暴揍的丫头,快步地朝她走过来。
尔竹下意识转身就跑,因为她那乌泱泱的黑瞳里,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恨意,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可惜,门锁了。
是来之前她便吩咐丹红锁上的。
原是想关门打狗,让她知道以后该听谁的话。
不成想,跑不了的狗……啊呸,人!
倒成了她……
时柒快步上前,一把扯掉尔竹戴在脖颈上的一枚玉坠。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哪怕卖身葬父时,她也没想过当掉。
却被尔竹一眼瞧了去,抢走了。
上一世,她去存心院伺候也被尔竹压了一头,自认为她与王爷更为亲近,怕惹王爷嫌,从不敢招惹。
直到尔竹横尸街头,这玉坠却不翼而飞,再没了下落。
玉坠被一根编花的红绳拴着,被这么大力一扯,尔竹只觉得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但玉坠被贱胚子拿到手后,在她失神的片刻,尔竹连忙打开门闩,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来人啊!杀人了!祠堂那个贱丫头疯了!!!蔼—”
正吼着,头皮一阵剧痛。
漂亮的发髻早已扯乱,被一只枯瘦的小手紧紧攥住,硬是将她提了回来。
照着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脸蛋,时柒左右开弓。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反派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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