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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本正式宣告投降,举国同庆,许久不见热闹的前雍亲王府被赁下,沈军长设宴邀请各界名流,共襄盛举。

漆黑的官车稳稳地停驻在雍亲王府门前,副官急匆匆下车拉开车门,一双锃亮的皮靴,率先踏出,身着美式军装的年轻军官意气风发,中山式翻领,大盖帽阔在头上,军衔标记分展于两肩,勋略表齐齐码在胸前,紧抿的唇角不见一丝笑意,矜傲地走向雍亲王府华贵的大门。

站在门口的士兵向这位青年行礼,身旁的副官递上名片,那名士兵立刻立正站好,恭敬地说道:

“顾司令这里请!”

此人正是刚刚晋升为十八集团军的司令——顾北筠。

虎父无犬子,顾家二子皆大受重视,尤其是顾北筠,1945年抗战胜利,官至陆军上将,褪去青涩莽撞,他已然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抗战爆发,双亲在重庆病逝,那时他在前线,只收到一纸家书,连最后一眼也不曾见到。

沈太太一身花团锦簇地迎了上来,亲热地拢着顾北筠的小臂,寒暄着打招呼,厅堂内早已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脑袋,满屋子的军官都不如顾北筠升迁得快,军长与师长们也纷纷将顾北筠围作一团,觥筹交错间,已然喝了三杯酒下肚,得亏顾北筠酒量不差,又都是熟识,都是在士官学校里念书时结识的同学。

这是缪宜第一次看见顾北筠,立刻变被他英武不凡的气质所吸引了。

戏台上的锣鼓敲起来了,台几上的果盘琳琅满目,沈太太他们几位也是惯知晓这位四少爷风流成性的,身边红粉知己不断,便吩咐了几个识趣的作陪,顾北筠也不拒绝,温软香玉抱了个满怀。

一众军官们高谈阔论起来,顾北筠不参与,只是浅薄地勾起唇角,喝得酩酊大醉,便开始昏沉起来,副官也不知道躲去哪儿喝酒了,门口的车已经备好,他走路有些虚浮,正值金秋十月,夜风转凉,吹得顾北筠打了个激灵,眼见脚下踩空,立刻有阵幽香飘入鼻中,那人扶着他的手腕,胳膊上担着他的外套。

细眉,杏眼微微上挑,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但顾北筠不记得见过此人,缪宜缓缓道:

“顾司令,你忘拿了外套。”

顾北筠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浅笑,有礼地点头道:

“多谢。”

他颤颤巍巍下了楼梯,司机站在车门边,他委身进入车中,那官车很快没入黑暗,不再见到半分踪影。沈太太走出来,握住缪宜的肩,问道:

“看什么看得如此动神?”

“没什么。”

顾公馆已重新修葺,官车驶入幽静的小道,两旁的树影倒在车窗上,站在门口的小兵提着枪,朝官车行礼,铁门从两侧渐渐打开,顾北筠迷瞪着双眼,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隐隐绰绰地看见有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正厅门口。

从二楼走下来一些佣人,簇拥着顾北筠,给他拿衣服、拧毛巾,倒醒酒茶,四少爷回来了,本应该举家欢庆才是,可惜顾公馆早已物是人非。

丰长庆是这个月才来顾公馆的小杂役,此时人手不够用,他才被顶上来到前厅打杂,自从来了顾公馆,便一直在宋管家手底下做事,宋管家待人亲善,简直比教养妈妈还要和蔼,丰长庆不过才刚成年,在宋培风眼里又是小孩子,对他多有照顾,只是在厨房里做些简单的活计,每日把做好的饭菜送到林公子房里。

林公子不会说话,也鲜少打手语,怕他们不明白,只是微笑着点头或摇头,四少爷离家以后,便一直由大少爷掌家,如今四少爷回来,自然家事也要分担一半,丰长庆偷偷看着这位四少爷,当真是英雄豪杰,上过战场拼杀过的男人果真不凡,身上有股淋漓的杀气,不似玩物丧志的二爷,软软绵绵懒懒摊摊一团,没个正行。

丰长庆一时被男人英武的气概所震慑,手中的铜盆被丢在地上,打翻了热水,被其他几个年长的仆役骂了起来,他不敢哭,立马跪了下来,膝盖撞得很疼,倚靠在沙发上的四少爷解开了内里衬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他可能喝了太多酒,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形,而让丰长庆最不解的,竟是常年不出门见人的林倦林公子,拧了把毛巾在顾北筠的脸上擦拭起来。

此情此景,丰长庆又看得魔怔了。

他来顾公馆第一日就看见了林公子,他喜穿中山装、长衫,整个人恬适平静,温润如玉,若真要比较,还真跟宋管家有几分相似,丰长庆前面站满了人,渐渐看不见林公子和四少爷了。

“愣在这儿做什么,你这没用的废物,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滚到后面去!”

“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宋培风也真是,人手再不足也不能让这种傻货到前厅来丢人现眼。”

“得亏四少爷醉得很,不然铁定要大发雷霆。”

在顾公馆做了几十年的老人深知顾北筠的脾性,经历过抗战,如今又是战功显赫的总司令,未来要在总参议厅担职的大人物,他们这些佣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顾北筠也不知那毛巾是谁在擦,轻柔得像一片羽毛飘在脸上,弄得他不自在,于是胡乱地命令道:

“拿来,我自己擦。”

接过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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