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甫厌倦地摆手,他知道父亲母亲对他上心,只是他这样一个残废,怎么能撑得起戚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他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对于即将到来的稚子丝毫不放在心上。前两日,他家的人从苏州买来了两个稚子,一个叫林倦,一个叫佟锦,那林倦家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乡瘟疫,父母双双离世,家中无人照看他这个稚子,旁支自然更是看不得这种不男不女的稚子,若是近亲结婚,保不准生出来什么怪物,还是卖到金陵来好些,还能换些钱。
至于那个佟锦,听母亲说,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中所有人患病离世,只留他这个稚子。戚若甫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他对于母亲选什么人无所谓,只是不要来打扰他就行。但他见到佟锦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这个愿望应该不成了。
那男孩不过八九岁,却生了一双灼灼烈目,映满流火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戚若甫看,他很快又不好意思地转眼,而戚若甫发现他略微黝黑的皮肤上竟然浮起一丝浅红。戚若甫只是稍微露出一点笑意表示友好,他很快别开脸,低头站在戚若甫的不远处。
他年龄还小,应该不懂那些事情,戚若甫这么想着,却见管家摸着佟锦的头说道:
“这就是我们家少爷,你未来的丈夫,以后少爷的衣食住行,都要你照顾。”
“王安。”
“是,少爷。”
“不要跟他说这些。”
“是,少爷。”
戚若甫一向老成,但他不过才一十四岁。
戚夫人从后院走过来,欢欢喜喜地抱住佟锦,佟锦这下脸更红,他不敢去看戚夫人,但视线却时不时飘在戚若甫的身上。
“好阿锦,叫一声妈妈听。”
“妈。”戚若甫率先发声,他皱眉,有些不满母亲的态度,“他还这么小,你在想什么。”
“不小,等他成年,也就这么几年的事。”
谁知那佟锦一点也不认生,也没有戚若甫想象中的不适应,他的嗓音还保有孩童的响亮,两只手搭在戚夫人的肩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嗳。”戚夫人高兴极了,她喜欢佟锦这个孩子,跟自家儿子的性格正好互补,家里也能多几分热闹的气氛。“今晚你就跟你戚哥哥睡一屋好不好?”
“嗯。”
他点了点头,虽然佟锦自己挺开心,但他瞧了一眼戚若甫,发现他似乎不怎么满意母亲的安排,耐着性子说道:
“卧室给他收拾好了,睡我隔壁。”
“我有点累,就先回房了。”
戚若甫被下人推回房间,戚夫人不放开怀中的佟锦,故意朝戚若甫走远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后又朝佟锦笑道:
“你戚哥哥是个怪人,从小到大都没人亲近他,但他是个纯良温柔的好孩子。”
“而且,我相信阿锦一定能走近他的心。”
戚夫人是个爱笑爱闹的性子,佟锦又合他的眼缘,自家儿子却好静,这让憋了好久的戚夫人总算有人倾诉,他拉着佟锦的手,走到客厅吃饭,给他夹菜舀汤,用手抚过他光滑的小脸蛋,心疼地说道:
“你一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
“阿锦,以后戚家就是你的家。”
“我就是你的妈妈,戚叔叔就是你的爸爸。”
佟锦原本还在把饭放进嘴里,听见戚夫人说完这句话,泪水“啪嗒”一声就掉进了碗里,戚夫人心疼,又一把抱住了他。
其实对于小小的佟锦来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稚子的身份,只记得父母瘟疫去世,他被四处倒卖,一路上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甚至连跟他一起在戚、顾公馆连续玩耍两日的伙伴都不知道什么名字,他只知道那个伙伴不会说话。
他没有选择权,只是两家都很漂亮,他喜欢顾家的银杏树,也喜欢戚家的画室,他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家室,而且戚家的这位哥哥年岁比他们长些,顾家那位,比他还要小,佟锦扪心自问更喜欢戚家这位大哥哥。
他生得清俊,皮肤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暖有力,佟锦那一日不慎被石头绊倒,就在快要跌倒之际,幸亏这位大哥哥一把抱住了他,这让他想起了父亲,那一刻佟锦眼角泛酸,可他很勇敢,没有哭,只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佟锦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已经满足至极,没想到这位夫人还让他叫“妈妈”,这让佟锦受宠若惊,至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爸爸”,佟锦也很期待。
等戚德丰回到家,佟锦已经在戚若甫的隔壁房睡下了,他忙了一天公务,戚夫人也不忙着说佟锦的事,只是告诉戚德丰已经替戚若甫物色好了未来妻子,戚德丰心下也放下一块大石,他搂着戚夫人的肩头说道:
“辛苦夫人了。”
翌日,佟锦起了个大早,他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戚若甫穿着一身月白衫子坐在庭院,清冷得像一团明月,淡淡地散发着光辉。戚若甫坐在那儿,还未注意佟锦悄悄地走近他,当他转头时,那孩子笑着,亲亲热热地叫了他一声:
“春郎哥哥。”
戚若甫听他这样叫自己,浑身一震,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少。除了父亲母亲,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戚若甫生于三月暮春,小字单名一个春,郎字乃是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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