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梅雨过去以后没几个月年关将至,12月底开始飘起小雪来,我好像透过层层叠叠的雪帘,看到欣姐家咕嘟咕嘟冒泡的大汤锅,和隔壁几个小娃娃在雪地里转仙女棒玩时的银光。
我突然想回去了。
很想很想,很想小路挥着手对我说,“小白你一定要回来啊。”
很想何姑将酿酒塞进我的背包拍了拍时的那份重量,很想欣姐将一床被子搂过来盖在我身上掖紧了边角对我说,“这样不冷了吧,一会坑头烧起来更热乎。”
眼前朦胧起来,听到开门的动静伸手蹭了下眼角。
段亦然换了鞋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道:“外面雪下的挺厚,停车场那快到脚踝了。”
说着拉开羽绒服脱下来道:“你站在那冷不冷?要不要温度再调高一点?”
“哦对了”段亦然见我没转头理她自说自话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公司放年假,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去度假怎么样?”
也许是嫌空间太静谧,段亦然每次回来都会打开电视或复古式留声机制造点声音出来,然后她又去主客厅往装饰壁炉里生火,抱了垫子和一张暗红色的厚重格子毛毯铺在一旁,往上面摆她打包带回来的热菜和甜品点心就招呼我过去。
“你觉得去德国怎么样?我那边有熟人刚好可以见见,然后我们坐火车去楚格锋滑雪,你滑过雪吗?我可以教你。”她一边说一边扶着我的肩膀按在座位上,“先吃饭吧,阿姨跟我说你一直不吃饭,是她们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你和说,我可以换人。”
说着她叉了一块还在往下滴着黏稠黑胡椒汁状的肉块凑到我嘴边。
“这是我专门跑到市中心又站在雪地里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他们家鸭肉很嫩,你尝尝。”
我张开嘴没怎么嚼硬忍着恶心吞下去了,鸭肉确实香,可越香我越恶心。
“好吃吗?”
我点头。
段亦然将一侧头发挽在耳后,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忍不住看向自己手上款式相同的戒指,很想拔下来,恨不得连根拔起,所有的官感都集中缩小,只有无名指那处被无限放大,挣脱不得的束缚化为实形,火辣辣地箍住我的手。
段亦然叉了块鸭肉到嘴里,抽了抽冻红的鼻尖道:“确实不错。”
她穿着宝蓝色的圆领毛衣露出一长段雪白的脖子,泛着光泽的头发柔顺地卷曲在上面,脸上五官被火光映衬得一派柔和,敏锐地一抬眸略带惊喜地望向我道:“尚恩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你是要去法兰克福吗?”
她转着叉子道:“对,怎么了?”
“没怎么。”我看着她道,“去了还回来吗?”
“当然。”
段亦然语焉不详道,也没说清楚当然回来,还是当然不回来。
我不确定这一走是不是与这儿的一切成为永别,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握紧拳头道:“走之前我要去见一眼李知源。”
说完久久没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段亦然支着手肘,另一只正在百无聊赖地叉蛋糕,狠狠捅进去又咬着牙拔出来,搅得一团稀烂。
“段亦然。”
“她有什么好见的,我和你这样还不是因为她。”
“段亦然。”
“怎么,你还对人家余情未了?尚恩你别傻了,你对她念念不忘,她却早又和别人好上了。”段亦然阴阳怪气道,“你别给自己找难堪。”
“这个不用你管,她能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段亦然一下将塑料叉子从指尖弹飞出去,她皮笑肉不笑道:“对啊,谁说不是呢。”
“我要见她。”
最后一面,和她道个谢再顺便道歉,道别。
段亦然扭脸看着壁炉,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别去。”
我站起身就走,段亦然一惊,慌忙握住我的小腿道:“饭还没吃呢,你去哪?”
我往后倒抽段亦然就握得更紧,一字一顿威胁道:“我说,饭还没吃呢,你去哪?”
我往后用力地一扯,段亦然差点没握住一下爬起来从背后急匆匆地撞过来抱住我道:“好了好了尚恩,为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得我和你生气,明天我请假陪你去行不行。”
“我自己去。”
我不想让李知源看到她,那种冲击会致命。
“好。”半天段亦然才憋出这么句话来,“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好好奖励我,嗯?”说着脸开始往下暧昧而贪婪地蹭我的脖子。
我闭了闭眼睛才忍住胃里那股翻腾,壁炉还在噼里啪啦地作响,段亦然压着我缓缓倒在了毛毯上。
漆黑的夜,雪花飞落在窗玻璃上如精灵似的朝里面窥探,最后一一流着泪沿道道斜线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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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源的病情在这几个月里复发了几次,她前不久刚接受了二次开颅手术,现在转到私人疗养院调养。
段亦然的秘书送我过去交代了一声,保安立马打开了两侧黑色镂花的铁门,沿着铺满积雪的石子小道走了一段才看到几幢复古式的白色建筑,这里绿化多,空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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