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出院了,程尚恩领着我回家,打开门的瞬间里面还是新年的装饰,我甚至能闻到饺子里韭菜的味道。
老爸留在了T城,而自从那天晚上冲程尚艺发火后,她就在没有再跟我多说过一句,屋子里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程尚艺收拾行李,而我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上,不过一年而已,这个家竟然变得陌生起来。
坐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沙发对面的电视倒映出我的影子,我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大声嚷嚷着:“我的胳膊呢?我的胳膊呢?”
看到程尚艺完整无缺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便冲过去用头将她撞到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喊:“胳膊!我的胳膊呢?去哪了?”
程尚艺以为我疯了,医生却告诉她我这样是正常的,只是暂时有些认识障碍,说白了就是我好端端地带着我的胳膊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它就没了……
每天胳膊都麻麻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最难受的恐怕就是每天晚上梦里还有右胳膊,早上醒来却是空荡荡的袖子。胳膊没了,可是末端神经还在,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掌心好痒,可是,我怎么都抓不到了……
也是因为医生说正常的我会暂时有轻生的念头,所以窗边、厨房,我到哪都受到限制。
截肢后的胳膊天天跟压了一座大山似得,然而每天最虐心的就是换药,简而言之,疼得想自杀。
程尚艺一提着药箱过来我就直哆嗦,终于有一次,我哭着对她说:“程尚艺我疼啊。”
程尚艺一把搂住我,“我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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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根据我的情况同意我休学一年,而我的悲痛换来的只是一次安教育,一个新闻热度,还有抛弃。
一切都归于平静。
程尚艺坐着火车去上学了,我留在家里,心想至少还有父亲,虽然每天的2/3他都在公司度过。
我还活着啊,晚上也能吃到父亲做的饭,连一面都不愿相见的妈妈也时不时地打电话安慰我,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总是这样提醒着自己。
不就少了只胳膊嘛,我一只手也能穿衣服、刷牙、吃饭,只是平衡能力有些差,动不动就摔跤,然后要挣扎很久才能站起来,一切都没影响……
晚上老爸把客厅的灯打开,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蹲在我身边,道:“还在等同学电话?”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盯着手机微微笑着。
老爸去做饭了,我靠着沙发心想亮一下吧,就一下,哪怕不是那个人都好,就算盲目地让我开心那么一瞬间也好。
可是它暗着,就像我的心脏一样。
后来突然的某一天我放弃了,动作利落的将手机砸的粉身碎骨,也就是那一天,我装上了假肢,彻底接受了我是一个残疾人的这个事实。
我学着用假肢写字,虽然经常痛的我冷汗直流。
学着走上大街,没有异样的眼光。
学着用筷子吃面,经常一整晚倒扣在身上,烫的我尖叫。
我甚至还给假肢涂了指甲油,只是为了让它更逼真些。
我还会自己换药。
……
当然这些唠叨是对程尚艺说的,她听后会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尚恩你不用担心,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我便笑着:“一辈子?你不结婚啦?”
那边会沉默很久,然后她会用下定决心的语气告诉我。
“为了你我可以不结。”
“可我要结啊。”
那头还想说什么,我却挂了。
我每天都在忙碌着,试着学这个学那个来充实自己。
人总是在彻底失去什么的时候,才会想着加倍地得到另外一些东西来填补。
即使这样,我也知道自己过得有多空白。
到了夏天,天气逐渐炎热,而每天单手处理头发又实在太累,于是我狠了狠心剪了个清爽的短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陌生到我忍不住问自己。
“你是谁?”
放了暑假的程尚艺拉着行李箱打开家门,看到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问道:“你谁啊?”
我和她对视了一会,随即“噗嗤”一声都笑了,她扔掉行李猛地冲过来捧住我的脸使劲揉搓着,夸张道:“你好帅啊弟弟!我们家终于有男丁了!呜哈哈哈!”
我没有推开,只是望着程尚艺傻笑。
像个老生一样笑完后的程尚艺松了手摸了摸我的后颈,道:“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摇摇头,“我给你做饭吧,我今天不太想出去。”
其实我每天都不想出去。
程尚艺理解地点点头,放在后颈上的手拍了拍我的背,“去吧。”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程尚艺总会时不时地进来,但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靠在门口看着我忙碌的背影,在我用刀的时候她突然走过来,道:“我帮你吧。”
我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真的。你去洗个澡吧,热水器都帮你打开了。”
程尚艺搂了搂我也不再坚持,就好像害怕触碰到我哪里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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