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顿时心中大恸,望着面前的三娘子。
少女脸白如雪,清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整个身躯微微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却勉强支撑住,用最后一丝倔强撑着自己的骄傲背脊。
“傻孩子,”她一把抱着三娘子的身体,心中酸苦疼痛至极,不自禁的,珠泪已经是滚滚了落了下来。“你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你阿娘,做母亲的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女呢?”
她的目光染上一丝痛恨。她的女儿,本应金尊玉贵,像个雪玉团子一样可爱,在绫罗绸缎中长大,受尽娇宠,却因着那个贱人的缘故,小小年纪就流落异乡,受尽苦难,如今回到了自己面前,竟连自己的亲生阿娘都不敢相认,只因着害怕再度失去的痛苦,便宁愿不要碰触面前的美梦!
如果说,在没有见到三娘子的时候,她可能曾经有过一丝怀疑,但一进同心阁见到三娘子,她就认定了,三娘子就是她的女儿。这个女孩的眉眼,她一看见,一颗心心就剧烈疼痛起来,母女之间的亲缘感应让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有错。
三娘子夫在她的怀中,背心微微颤抖,显见得受了极大触动,却仍咬紧了牙关,不肯松软。
公主只觉心中一片酸苦,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能说出一些能够让女孩信服的话语,三娘子是定然不肯松口的了。于是拭去腮边的泪水,勉强笑着开口道,“留儿,我是仁宗皇帝的第六个女儿,封号丹阳。你阿爷乃是韩国公顾鸣。你于建兴九年(周历93年)二月十二出生,小字唤作留儿,第二年八月,我和你阿爷从西域返回长安的时候,你在关内道延州走失。你养父顾成勇从延州匆匆追了过去,和贼人争斗救下了你。将你拼着性命送到老家中,自己却因为伤重很快死了。因着临终前来不及告知你的身世,顾家人便以为你是他的女儿,让你没有身份的在湖州待了这么多年。”
她徐徐述说着话语,感受着三娘子微微起伏的背心,唇角微微翘起来,伸出一只手,按在她左胸的部位,“留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你阿娘,这是千真万确的。若你还不肯相信,吾女留儿身上有一胎记,便在这个地方。她生下来之后,由我亲自带在房中照料,除了身边心腹之人,谁都不知道。”
三娘子神色顿时剧变。
公主伸手,轻轻掀开三娘子身上的衫子。三娘子瘦弱白皙的肌肤出现在空气中,一个胎记绽放在其上,色泽绯红,形如半朵梅花。
三娘子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唤道,“阿娘――”投入丹阳公主的怀抱,死死的不肯抬头。公主亦抱着她失声痛哭。满殿的宫人亦是泪落不已,看着阁中公主母女二人相认的情景,啜泣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满面风霜刻纹的姑姑方红着眼睛上前劝道,“公主,母女重逢乃是喜事,公主怎么不好好看看小娘子,竟只顾着痛哭了呢?”
丹阳公主这才慢慢停了眼泪,笑道,“姑姑说的对,瞧我,见了留儿,心里开心呢,就忍不住哭了。”她瞧着三娘子笑道,“留儿,不哭,阿娘已经将你找回来了,咱们都不哭了!”笑容慈爱,目光在三娘子身上来回梭动,落在三娘子的腿上,微微一痛,转瞬间便移开目光,拍着三娘子的背道,“不怕,不怕,阿娘已经在你身边呢!”
“这个是朱姑姑,”丹阳公主拥着三娘子坐在同心阁的桧木三星报喜榻上,介绍着刚刚那个上前劝话的姑姑,“留儿,朱姑姑是阿娘的乳娘,自小照顾着阿娘长大。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朱姑姑照顾你的。你也要叫一声姑姑。”
三娘子唤道,“朱姑姑。”声音十分乖巧。
“哎,”朱姑姑笑的眯了眼睛。
“阿娘,”三娘子仰着头问道,“我叫什么名字呀?”
公主顿了顿,“你是建兴九年二月出生,因着出生的时候是晚上,天上的月色极美,就取了个名字叫顾令月,小字留儿。”
“令月?”三娘子颠来复去的念着这个名字几趟,面上还带着欢笑,泪水却是忍不住的滚了下来,“阿娘,这是我的名字,我叫顾令月?”
公主点了点头,紧紧的抱着女儿,“是啊。”望着女儿静如琉璃的荔枝眸,眸中慈爱仿佛能够溢出来。“……阿娘封号丹阳。大周公主,大多以封邑为封号。丹阳郡是个临海的城市……”
“丹阳定是个好地方。”阿顾依在公主怀中,甜美微笑,“阿娘,我阿爷呢?”
丹阳公主身子微微僵了一会儿,避开了阿顾明亮期待的琉璃眸光,笑着道,“圣人此次巡幸东都,你阿爷并未伴驾,只留守长安,只怕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待到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嗯。”阿顾点了点头,殷殷道,“那我等着阿爷!”
她打了个呵欠。太阳悬在中天之上,渐渐向西偏移。阿顾在路上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本就十分疲惫,又因着盼望认母精神绷着紧张状态,之前只凭着一股心气撑着,如今经过一场大喜大悲之后,心安了下来,所有尘封的疲惫便再也按捺不住,泛了上来,只觉得十分困顿,恨不得昏天暗地的睡上一场才好。
公主察觉到了,停住了话语,放轻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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