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城外一片肃穆,庆王孙沛斐在北都停驻半月,即将开拔。.营寨中军士井然有序,一片肃穆,行走间只发出衣裳摩擦和踏踏的脚步声。
庆王寝帐中,数名小厮收拾行装,飞鸟登在几上取下挂在帐中的画卷,不知怎的脚下不稳跌了下来,卷轴落在地上,哗啦一声展开,露出其上花鸟,用笔细触,色泽绚烂栩栩如生。飞鸟晕头转向连忙去拾,见画中鸟雀停驻的花枝处撕了一道口子,不由面色惨白,失声道,“糟了!”
这幅《春山花鸟图》乃是孙沛斐最喜爱的一副书画,时时翻看爱惜,当初奔父之时亦随身携带,此次回北都,一路疾行,事态重大,也依旧携带在身边,若是知道自己损毁了画卷,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小厮茴香瞧见了这番场景,不由也是面色苍白,又是忧心又是埋怨。
“我也不晓得,”飞鸟捧着画卷,哭丧着脸哆嗦道,“可是画已经毁了,可怎么办呀?”
茴香凝眉片刻,不确定道,“我听闻北都城中有位曹子山先生,乃是书画大家,尤擅装裱修补之道,咱们偷偷将这幅画托先收起来”
飞鸟听闻此语,如同拾到救命稻草,登时握着茴香的手,“真的能修补的看不出来么?”
“曹大师声名卓著,北都城都是知道的,一定不会有假的。”茴香道,“庆王殿下不日将开拔回南,咱们说将这画收入行装,殿下这两日也不瞧不见这幅画。营寨不日将开拔回河南,你入夜悄悄将书画送出去,给曹大师多付些银钱,求曹大师赶紧修补出来,若是能赶在咱们出发前将这画取回来,就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你曾经弄毁过这幅画呢?”
……
熏红的晨光照亮了范阳城天际,孙沛斐结束了与都灵族长的会面,按住额头揉了揉,清俊的面容露出一丝疲惫。
“殿下,”谋士从康含笑拱手道,“您辛苦了。这些日子瞧着北都门阀的反应,虽安王端坐北都,他们一时臣服于安王,但心底怕是多少存着些意见,日后若有变故,大有可为。”
孙沛斐抬头睁目,声音慨然,“康之与我所见略同。”
“只是,――”从康话音一转,“北都如今毕竟是安王的地盘,咱们在这儿,犹如柴置于炉火旁,究竟危险,如今大事已了,还是快快回南吧。”
“你多虑了,”孙沛斐笑道,“我们兄弟之间龌龊竞争是有的,但要说大兄伤及我性命,当是不会的!”
“殿下,”房安之登时急道,“如今夺储形势激烈,若您还惦记着兄弟之情,就未免太天真了。”
“好了,”孙沛斐瞧着谋臣不以为意,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主谋二人无法达成一致,但此行回范阳的主务平安接回曹后,如今曹后已经平安离开范阳,且北地各大家族完成接洽工作,也算是给孙沛恩埋下了一些钉子。返回河南也是立即的事情,此事日后可见分晓,本不必立即分出,倒不约而同搁置此事。
孙沛斐进了寝帐,目光略逡巡,见案后北面原先挂着《春山花鸟图》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面皮倏紧喝问,“那幅《春山花鸟图》呢?”
“殿下,”飞鸟笑着答道,“总管说咱们就要启程回南了,命小的等先收拾您的行装。那幅画小的已经收检进行装了。”
孙沛斐闻言放松下来,“这样。.”心思百转千折,他对顾氏怀思慕之情,顾氏是他的嫂子,是他无法触摸的人,午夜梦回之际,埋藏在心中回味又回味,但在每一个光灿白日,却连她的名字都吝于吐出口,只恐露了一丝痕迹。便是此次回来,与佳人同处一城,相隔不过数百步,却不能见一面,念兹于此,不由心肠转柔,一片酸痛,轻声道,“算了,行礼也不急于一时,先将那幅画拿出来吧。”
飞鸟闻言面色一白,勉强道,“殿下,画卷已经收起来了,再取不好吧?到时候咱们离开的时候又麻烦了。”
“不紧当,”孙沛斐道,“到时候我随身带着就是了。”
飞鸟支支吾吾,不能成行。孙沛斐瞧着他神色慌张,心中一紧,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如同一个炸雷响在飞鸟耳边,飞鸟再也经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不住磕头,“小的该死,损毁了那幅《春山花鸟图》……”
孙沛斐听闻画卷损毁,惊痛不已,随即一股暴怒之情从心底泛起,狠狠一脚踹在飞鸟胸口,“我要你们好生保管,你们竟敢毁坏了他。”
飞鸟从地上爬起,面色惨白,爬到孙沛斐面前不住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从康听闻内间动静,匆匆赶到,见着面前情景,不由狐疑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孙沛斐面色难看之极,他对顾氏的感情太过隐秘,无法言于语句,只将一腔深情寄托在那幅顾氏当初赠予他的《春山花鸟图》上,珍重异常,没有想到小厮粗疏竟损毁了。只是画卷已然损毁,就算狠狠处置了惹事的小厮,损毁了的画却依旧损毁了,无法弥补。
“那《春山花鸟图》去哪儿了?”
“……奴婢送去了曹云大师的北郊别院。曹大师书画技艺高超,说不得能够修补好画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