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一片白杨落叶落在庭院中,寂静无声,阿顾坐在院中树下,侧影清淡,砚秋伺候在一旁,听着外头山呼安王殿下千岁之声,“如今瞧着,安王殿下掌握住整个范阳城了”
阿顾回过头来道,“这对我们不算是一件坏事”唇角浅浅一翘,带着清冷的弧度,“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想起在此前木丁街一役中上网颇重的郡主卫,心中怜惜,叹了口气,“让桓衍将郡主卫好生安置,这些个人为我尽心尽力,总要让他们好好养身子,莫要受了委屈。”
“是。”砚秋低头应了,下去吩咐。重新回来,见阿顾坐在窗前,侧影清淡,神情怔忡,别有一种清绪之美,不由得停住脚步。忽的没头没脑问道,
“郡主,你恨蕊春么”
阿顾闻言愣怔了片刻,沉默良久。如今河北局势纷乱,她只想保住自己平静的日子,蕊春残忍的打破了她长久以来认知的事实,让她瞧清楚了其下血淋淋的真相,她感激她告知真相,情感上却排斥她带给自己认知上的痛苦;可是她也曾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救她出性命攸关的窘境。阿顾沉默良久,“人各有志,我尊重她为了自己的理想孤注一掷的决心勇气,却再没法子和从前一般平静相待相处了,只想两相安好,各不相见”
“两相安好,各不相见”砚秋默默的念着这句话。
“好了,”阿顾心中微微不悦,岔开话题道,“如今对咱们来说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蕊春如何并不重要,不是么”
大殿烛光灼灼,将屋子里照的亮如白昼,房安之等人瞧着孙沛恩入内在主座上坐下,不由低下头来,心下微惊,安王孙沛恩愈来愈有上位者的权威,竟是让自己等人不敢直视。
“安王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又得了陛下任命,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臣有些话想说于殿下。”一名幕僚陶青开口道,
“傅氏不过是一女子,大王若是当真喜爱,私下里多给予几分宠爱也就是了。何必这般独宠高调,得罪了孙夫人。论起来,孙夫人乃是大王的嫡亲姑母,素来受陛下恩宠,分量举足轻重,大王又何必为了内宠之事让她不快”
孙沛恩如今大权在握,正是心思高畅之时,早年在孙炅压制之下顾忌事事,压抑自己谦恭谨让,如今放了开来,恨不得事事都由着自己心意,听闻陶青这般谏言,不由大为不快,盯着陶青阴鸷道,“放肆,傅氏既为孤的女人,尔等便应当做主母尊敬。说这般的话便是对主母不敬,陶青,你的意思,本王如今为大燕亲王,知守范阳之事,还怕着姑母不成”
陶侃听闻此语惊的面色雪白,只觉孙沛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汗流浃背,不由跪伏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殿下如此行事有些不值得而已。且傅大将军军力颇重,素来支持殿下,若是知晓此事心中不快,转而支持庆王,岂非得不偿失”
“陶卿多虑了,”孙沛恩冷笑道,“傅氏虽是庶出,到底是傅大将军亲女,本王做了大将军的女婿,难道大将军不是更因为本王出力么”
“这”陶卿登时哑然,安王的话乍然听着有一定道理,只是傅大将军素来敬重嫡妻嫡子女,相反对傅春露这个庶女很少看顾,若知晓此事,当真能依着安王心意做想,而非憎恨安王带给孙夫人的痛苦么
“好了,”孙沛恩挥手道,“此事乃孤内闱之事,孤自有打算,不必再议”
北园寝居华美,蕊春悄悄入内,见书案上摆着一叠文书,不由上前悄悄瞟了一眼,见其上写着命河东童子明奇袭朔方军的指令,不由不敢再看,从屋子里退出来,立在阁前,只觉心惊肉跳。
国仇家恨,她付出了女子清白,以整个范阳行人司的性命作为代价,作为投靠孙沛恩的投名状,本以为已经得到孙沛恩的部信任,没有想到竟是并非如此,自己一直跟随在孙沛恩身边,他何时联合河东达成联盟,自己竟一无所知。朔方军如今正借道河东之地,因着河东已归顺大周,对其并无设防之心,若是童子明反水的消息不能及时送到大周手中,朔方数万军力若是军覆没,大周登时兵力大减,只怕就陷入被动了
廊上传来脚步声,却是孙沛恩议事回来,见蕊春立在其外,眼睛一眯,笑着开口道,“春儿这是怎么了”
蕊春恢复了神情,面上绽放笑容,回过头来,“大王。”
孙沛恩审视她片刻,不经心问道,“我瞧着春儿今儿神情不大高兴,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蕊春抬头瞧了孙沛恩一眼,低下头来,“大王这些日子都在陪傅妹妹,可还记得蕊春么”
孙沛恩闻言讶然,自己初登权位,舒心畅悦,确实更多与傅春露一处,冷落了蕊春,女子吃醋本是天性,登时释去了一丝疑心,笑着道,“春儿别介怀,露儿虽是我心中爱重之人,但你在我心中也不是毫无分量。日后你当妥帖行事,我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蕊春低低应了一声,柔驯的卧在孙沛恩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