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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狱——

牢外声音嘈杂。

“哎呦!小哥儿,你没事吧?”

“怎么了这是?快抬他起来!”

程万里拉长了黑脸,皱眉对外面嚷:

“这是何人在此喧哗——”

“回千户大人,东厂来了个小兄弟,一进昭狱人就坐在地上不动弹了!”

冷青堂面色骤变,推开程万里疾步冲出牢房。

阴沉晦黯的光线里围着三两个狱卒,中间是个身形矮小的人儿,那身色泽绛紫鲜明的官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东厂的番卫。

此刻他坐在潮湿污秽的砖石地面上,宽大平帽下袒露出病态惨白的小脸。

“云官儿!”

冷青堂分开狱卒凑到她身边蹲下,不明白她怎么会从东厂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状态安静的吓人。那双清浅澄澈的杏核眼在此时此刻已浑浊一片,看不见任何神采,而那对深棕的眸子还死死对准了牢门的位置。那后面,正是才死不久、身子还未完僵硬的老东西!

“云官儿?……云官儿!”

冷青堂颤声叫了句,额头惊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将她搂进怀中,她的身体瞬间颓靡,突如消融似的整个倒下去。

原来她早就昏过去了,只是睁着眼睛。

“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都散了吧,散了!快去把里面的尸体抬下来——”

程万里硬声驱散了围观的的狱卒,手指牢房铁架上的钟老头。

顾云汐并不是刚到昭狱。她是按照一个经常往来与东厂与昭狱的厂役的指点,一路靠自己的两脚走来这里的。

凭着身上的官衣毫无阻力的进了昭狱之后两眼一抹黑,她又询问狱卒这边是否关着一个叫赵安的男人。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经过认真的核查,狱卒都确认昭狱目前没有任何赵姓人受押,并且近三个月也没进过什么姓赵的犯人。

这就怪了,难道赵安人不在昭狱。

顾云汐左思右想,不明所以。莫非之前督主欺骗了云瑶姐?可是赵安不在昭狱,人又能在哪里呢——

大姐交代的事没能落实,顾云汐心里不是滋味。原本要回去,豁然想到督主就在此处,于是问明狱卒,由他引路来寻督主。刚刚赶到审问钟尚书的牢房,正赶上他情绪激亢,如困兽垂死,面目狰狞。

浑然一口鲜血喷得老远,正落入顾云汐的视野中。继而,她看到无数金星在自己眼前乱晃,一阵强烈的目眩神迷以后,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醒时分顾云汐正枕着一方温暖坚实的胸肌。周遭空气清新,耳边马蹄踏响声声不断。

气息紊乱,呼吸时所能闻到的俱是从他身上独特的冷香味道。

“督主?”

“醒了?好点没有?我带你回东厂。”

冷青堂淡然低眸,一手拽紧缰绳,一手拦她腰的力道稍稍加重。

马跑得并不快,只是略微抬了四蹄,在地上做最缓速的踢踏。他却担心,就算这样的马速也能把怀里娇小虚弱的身子颠下去。

千户程万里紧随督主的马后,看督主与顾云汐策马同乘,湛青的刺绣蟒袍云袖上下翻飞,在空旷的阳光投射下格外醒目。

这位爷,在监牢里面还神形厄怖,气焰嚣张恍若要食人的妖魔魍魉。转眼见了顾云汐,又变得温润体贴好似风采偏偏的贵公子。

偏偏是平日里淡漠寡言、清冷疏离的一个人,竟会对顾云汐表现出完没有原则的宠溺与呵护,难道仅仅因为她是那人的女儿……?

一到东厂,冷青堂便护着顾云汐直奔南院。

厂役孙秉正拖着长把扫帚清理满院遍地的金黄落叶,看到督主横抱着他的俊俏小徒弟一句话不说,突然扎进了屋,很是诧异,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跟过去。

“督主回来了,她这是怎么了?”

这院里里面知道顾云汐是女儿身的厂役只有老实木纳的孙秉。当初她刚来东厂的第一天,还是他亲手送来的官服。

“旧症犯了!药煎了没?”

冷青堂头也不甩的问了孙秉一句,直接将顾云汐按到床上。

冷青堂生的白,如今被顾云汐的状况吓到,本来白净的脸色显得更白一重,简直就是惨白。

这张肃然紧绷的白脸看得孙秉惊心动魄,忙不迭的答:

“早上的药还有,我马上去热!”

“什么?这丫头早上的药没喝?”冷青堂诧异,转头又看床上的顾云汐,生气却又不想对她爆发。

“我起晚了,所以没顾上……”

读出督主隐埋的不悦神色,顾云汐懊悔,垂目吐了吐舌头,又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冷青堂见状坐到床头她的背后,用自己的上半身给她当靠垫。

“人不大还挺能逞强,我不是嘱咐你别跟过来,别去昭狱,你听师父的话没?”

冷青堂一壁用软绵绵的语调斥责,一壁卸下套在她身上最外层的紫色无袖直襟褙子。

“您既然是我师父,自然是师父在哪,徒弟便跟到哪。”

知他不是真生气且是委实心疼她,顾云汐撅着小嘴娓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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