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从轩窗中透入,照亮了安静的里间。
青玉案旁的一席、一被上,空空如也。原本应该睡在这里的离奴不知踪影,只有一只黑猫四脚朝天,翻着圆滚滚的肚皮,睡得正香甜。
咦!离奴哪里去了?难道是如厕去了?他的床、上怎么会有一只黑猫?元曜暗自思忖,离奴向来爱干净,他如厕回来,看见一只野猫睡在自己的被子上,一定会很生气。他今夜睡不好,明天一定又会对自己恶形恶状,呼来喝去。
元曜走过去,拎起熟睡的黑猫,从轩窗扔了出去。
黑猫被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如麻袋砸地。
“喵--”一声凄厉而愤怒的猫叫,划破了长安城的静夜。
元曜怕野猫又爬进来,关死了轩窗。
关好窗后,元曜转过身来,正要上楼,却见白姬举着一盏灯火,袅袅走下楼来。灯火中,她眼角的朱砂泪痣红如滴血。
“轩之,你在做什么?”
“哦,离奴老弟如厕去了,一只野猫爬上了他的床。小生怕离奴老弟回来之后生气,刚刚将野猫扔了出去。”
白姬抚额:“……”
“白姬,刚才来了一位名叫意娘的女客人,她说与你有约,正在外面等候。”
白姬道:“我知道,你将她带进来吧。”
“是。”
元曜带意娘进入里间时,青玉案上已经燃起了灯火,地上铺着的离奴的寝具也都不见了踪影。
白姬跪坐在青玉案边,对意娘笑道:“请坐。”
意娘将青灯放下,跪坐在白姬对面。
白姬吩咐道:“轩之,去沏一壶香茶来。”
“是。”元曜垂首告退,走到门口时,无意间回首。
牡丹屏风上,两名女子的侧影有如剪出的皮影戏人物。
意娘可能觉得此时再蒙头遮面,未免有失礼仪,抬手将风帽掀下:“妾身听武郎说,您已经答应给我们返魂香,助我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元曜心念一动,突然知道为什么意娘的名字会这么耳熟了。他第一次来缥缈阁时,无意中听见与白姬在里间相会的武恒爻口中念着意娘。
白姬的声音缥缈如风:“我不是神,也不是佛,我从不助人。缥缈阁的规矩,一物换一物,我给你们返魂香,你们也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元曜不敢再窃听下去,赶紧去沏茶。
元曜沏好茶,端入里间。白姬与意娘仍旧对坐说话,青玉案上多出了一个镂刻云纹的檀香木匣。
元曜垂着头,将托盘中的两盏茶一盏放在白姬面前,一盏放在意娘面前。
意娘彬彬有礼地道:“谢谢。”
“不客气。”元曜道。
意娘已经掀下了风帽,元曜有些好奇她长着什么模样,遂偷眼瞥去。灯烛之下,一袭红衣裹着一架白骨端庄地坐着,那颗骷髅头正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他。
元曜的七魂吓掉了六魂,还剩一魂所主的理智让他踉跄后退,失声惊呼:“鬼!有鬼--”
意娘用手--不,应该说是雪白的臂骨,--将风帽再次戴上,掩去了骷髅头,抱歉地道:“妾身真是失礼,惊吓到公子了。”
白姬淡淡地道:“轩之,如此大呼小叫,实在是有失礼数。”
“可可……是是是……”元曜惊魂未定,牙齿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轩之,你先下去吧。”
“好……”元曜茫然道,随即又惊恐地道:“不,不要,外面太黑,小生害怕!”
白姬道:“那,你就留在这里。”
“好。”元曜不自觉地靠近白姬。他偷偷瞥了一眼意娘,心中非常恐惧。
白姬对意娘歉然笑道:“真是抱歉,这是新来的仆役,还没有习惯缥缈阁,有些失礼了。我们继续吧。”
意娘通情达理地道:“没关系。对了,妾身刚才说到哪里了?”
白姬笑道:“正说到您和武将军的往事。”
意娘叹了一口气,道:“妾身与武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结为夫妇,也是恩爱无间,我们发誓生死不离,相惜到鬓白。可是,妾身福薄命浅,先他而去。世人都说人鬼殊途,身死缘尽,但是妾身不信,他也不舍。妾身不饮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守着这副残骨与他缠绵相守了七年。如果可以,妾身和武郎都愿意永远如此。可是,如今,这副残骨大限已到,即将归尘归土。妾身徘徊人间七年,已经不能入轮回道,这副残骨一旦归尘,妾身的魂魄将无处可以寄托,也无法归地府,等待妾身的将是灰飞烟灭,永堕虚无。唯有返魂香,才能让妾身返魂重生,免去魂销魄散之劫,更能履行当年的承诺,与武郎相惜鬓白。”
“一柱秘香幽冥去,五方童子引魂归。既然返魂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将它给你。”白姬说着,将青玉案上的木匣打开,匣中有三枚返魂香,大如燕卵,黑如桑葚。“自你进入那具躯体开始,三枚返魂香,每七日薰一枚,二十一日后,你就能在那具躯体中返魂重生。”
“啊!白姬,谢谢您!”意娘的声音充满惊喜,随即哽咽道:“您的大恩大德,妾身与武郎没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