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跃着,她顿了顿,接起来:“喂。”
“何初见,我是妈妈。你明天回家来一趟。”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一阵寂静,大约两三分钟后,才有声音:“你亲妈过来了。”
其实何初见差不多能猜到,这些年来,除了这件事,基本上家里不会给她打电话,就连过年都不会。她说:“我最近比较忙。”
“那你也得回来。”电话那头的女声压抑着怒气,“已经离婚多少年了,一欠债就来你爸这装可怜要钱,当我们冤大头啊?你爸不好意思赶人,那你来!明天说什么你也得给我回来,解决完这事你立马回去都行!”
何初见掐断了电话。不知道这次她又欠了多少,她想,为什么那时候爸爸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看上了江南的妈妈?真的是爱情?那为什么结婚仅仅五年就离婚了。
何初见点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还有一千三百多。她买了张后天最早一班飞家乡的机票,又定了最晚班飞回a市的票。再看余额,七块二毛五。
很好,连吃顿饭的钱都没了。
黎野墨看她接完电话,站起来拍拍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们下山。”
何初见点点头。
“你有什么要求?”
何初见抿了抿唇,“借我10万块,我分期还给你。”
黎野墨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扔了个张支票给她,相顾无言。
第二天一早,何初见坐上了回家乡的飞机。她把黎野墨给的10万块钱都取出来,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提着,回到家,准确的来说,是何江的家。
何江是学校的领导,住宅也是几十年前分配下来的,和机关大院在一起。何初见在大院门口被传达室的大爷拦住了,她不常回家,传达室的大爷又换了一位。
“你找谁?”
何初见说:“我找何江。”
大爷上下打量着何初见,像在看菜市场上的一颗白菜:“你跟他什么关系?”
“父女。”
大爷用脚尖指了指她提着的塑料袋:“这是什么?”
“菜场买的鱼,杀了的,还会动。”
大爷嫌弃的后退了半步,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还没进门,在屋外就能听见里面的女人哭声,还有男人低低的劝慰声。何初见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保姆,想要接过何初见手中的袋子,被何初见轻巧的避过。
“爸妈,我来了。”何初见下意识的排斥用“回来”这个字眼,只说“来”了。
何初见想起来一首诗,乡愁。乡愁就像客厅的半包型沙发,亲妈在这头,后妈在那头。亲妈张雅琴是南方长大的小镇姑娘,生的小巧玲珑,何初见的五官大多是遗传了她。坐在沙发上捏着手帕的一角拭泪,偶尔发出几声低不可闻的啜泣声,看上去楚楚可怜。看到何初见进门,说道:“囡囡回来啦,快让妈看看,有两三年没见了,还能认得妈不啦?”
两三年?差不多五年了吧......
高二那年见过一次,之后就一次都没回来过,就连高考的时候也没有一通电话。
何初见说:“是变化挺大的,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何江说。他在家里一向比较有威严,说话也带着大家长的语气。
听到这里,后妈苏卉插了一句:“她眼里哪有长辈?跟我们说都没说一声就自己去把孩子拿掉了,最后还是孙赟打电话回来说孩子掉了要跟她离婚我们才知道,回家一趟还推三阻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后妈的不愿意让你回家呢。”
何初见有些发愣,孙赟直接打电话给家里?
苏卉接着说:“以前我没来你们家,你爸一个大男人带女儿,粗心大意在所难免。可是从我嫁给你爸开始,我说过你没有?我跟你爸说,孩子还小,他一个大男人忙着工作也不能好好的教导你,这不怪你,怪大人。可是现在呢?果然是从小没妈的。”
何初见没说话。张雅琴接过话说:“你这么人怎么这样说话的啦,什么叫从小没妈呀,会不会说话呀!”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一点气势都没有,让人听着聒噪。
苏卉说:“她四岁的时候你就跑了,长这么大你管过她?还是说你给过一分钱抚养费?”
“那也不用你一个外人来说闲话呀!”
何初见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来了一个女人回家,让她叫妈,何初见绷着没开口,何江说:“怪不得你妈要走,原来生出来的是个没人性的怪物。”
原来她还可以是个没人性的怪物。
何初见走到张雅琴面前,站定:“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苏卉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事,被赶出来了,欠了一屁股债,要钱的!”
张雅琴闻言抹着眼泪喊命苦:“囡囡呀,你舅舅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啦,霸占了房子把妈妈赶出来啦。债主又催着要钱......我跟你爸爸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教师,没多少工资。现在他当领导了,你也长大了,你们得帮帮我啦。”
苏卉又是一声冷笑。
何江说:“当初离婚,家里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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