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编，这家奶茶店的味道并没有网上流传的那么好，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奶茶中的香精和色素量都严重超标。”

“还有，奶茶里牛奶的味道喝起来有些奇怪，不排除用料有问题的可能性，这篇夸赞奶茶店的报道我是不会写的，就算写……”

也是找出奶茶店用料不符合食品安全的证据，报道出来。

江城市，滨阳区，莺莺奶茶店门口。

很多的年轻人顶着炎热的大太阳，排着长长的队，只为等一杯网红奶茶。

时不时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黄牛，在人群中挨个询问：“小姑娘（小伙子），我这有刚买到的奶茶，二百一杯考虑一下？”

在人群的不远处。

一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青年，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拿着手机和上司汇报工作。

陈牧发在工作群里的消息。

在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被何主编撤回了。

紧接着。

手机铃声响起。

在手机屏幕的。

凛然是“何主编”三个字。

几乎是在电话刚接通的那一瞬间，那种暴躁又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命令的声音，就在陈牧的手机里响起。

“我是让你想办法夸一夸奶茶店，帮他们招揽更多的顾客，不是让你去做美食家挑毛病的1

“如果真要挑毛病，我找几个美食鉴赏家不比你专业多了1

“我告诉你为什么要夸这家奶茶店，因为人家给了我们推广费，年轻人，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1

“别说这家奶茶店的奶茶是勾兑的，就算是这家奶茶店卖的东西难喝到狗都不喝，你也要给我夸出花来，因为我们收了钱，懂吗1

……

主编的这几句话，直接给陈牧来了个透心凉。

年轻人沉默了快一分钟的时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强迫着自己冷静一点，不要对电话那边的人破口大骂。

“主编，我可以深入暗访。”

“这家店的奶茶绝对有问题，如果我们可以抓住这家店的食品安全问题，一样是大新闻，到时候您想要的热度也会有的。”

陈牧的话还没有说完。

电话那边的何主编就已经冷笑出声。

“热度？”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报道出来了，我们报社也不见得可以得到多少热度。”

“当我们所谓的独家新闻刚写出来，就会有很多的自媒体营销号，直接对我们的内容复制粘贴，到时候爆了的只有新闻，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我们报社的存在。”

“反倒是像现在这样，谁给了钱，我们就帮谁报道正面的言论，我们可以蹭到的热度更多，而进了腰包的推广费，才是实实在在的1

“这家奶茶店的营销组还是很靠谱的，现在都已经把钱打到报社的账户上了。”

话说到这里。

何主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严厉中，透着些苦口婆心。

“小江啊，我知道，你是年轻人，有理想，有冲劲。”

“稍微看到一些不那么公平的事情，就热了血，上了头。”

“等你年长一些你就懂了，人啊，尤其是男人，是要养家糊口的。”

“你这么一闹或许真的把一些事曝光出来了，可以让这家奶茶店从此关门大吉，但然后呢？”

“然后？”陈牧不明所以的重复着何主编的话。

何主编的声音，在手机那边再次响起。

“用不了多久，这些人换一个招牌，再买一些通稿，还可以继续做他们的网红店，赚他们的钱，可我们报社呢？”

“如果这件事是我们捅出去的，以后哪里还有店铺敢找我们买营销，你已经出了校园了，要明白现在的社会是很现实的，哪怕是我们这样的报社，你好好想想吧……”

“年轻人的正义感我懂，如果你真的想要报道，那你就辞职吧，不要连累了报社的其他同事。”

电话，挂断了。

陈牧坐在路边，麻木地喝着奶茶。

香精的味道充斥着口鼻，陈牧却依旧像是自虐一般，一杯一杯地，麻木地喝着别人要排好几个小时队才能买得到的网红奶茶。

突然。

陈牧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耳畔，却回响着大学第一堂课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每一个新闻人。

每一个媒体人，都应该牢牢记在心底，刻在骨子里的一句话。

新闻报道，实事求是！

新闻报道，实事求是……

……

陈牧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格外的沉重。

只能听得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嘈杂。

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凄厉的哭骂声：“我女儿就是喝了你们奶茶店的奶茶，现在才会躺在医院中的，你们奶茶店居然连派个人来看看都不愿意1

“你们自己用料有没有问题，自己不清楚吗？上来就说我讹人？”

“我一定会找媒体曝光你们这家店的1

陈牧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