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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玉梅满怀纠结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余茂生也不大痛快。
对他来说,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
那位林二小姐只是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跟她绑在了一起?
这些年来,他在公立学堂里念书,接触到的都是新文化、新思想。尤其是读了高中之后,眼界开阔了不少,更是下了决心要从县里走出去。他希望自己能去省城读大学,日后就像黎先生那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在感情方面,虽然他尚未开窍,可多少有了一点朦朦胧胧的意识,对未来的婚姻家庭也充满了幻想。可身在一个大家族,要想婚姻自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他大哥、二哥的婚事,都是家里给安排的。婚后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那么安安稳稳地生儿育女,波澜不惊。
对自己的人生伴侣,他还未来得及考虑。总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不用着急。可忽然之间,就定下了?
他听到消息时,两家都已经说好了。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说家里给他挑了一房好媳妇,过两年就给他们完婚。
他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可心里却堵得慌。他想反抗,却没人搭理他。爹也好、娘也好、爷爷奶奶也好,都是一脸喜气,准备日后给他操办一场。而他作为小辈,还轮不到他来发话。
他不敢去找父亲理论,就跑到太太那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可余太太说:“茂茂啊,要相信娘的眼光,娘给你寻的定是个好的。瞧瞧那林家二小姐,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是百里挑一,十分难得。你呀,不要学省城里的那些少爷小姐,要什么婚姻自主?那尽是瞎折腾,瞅瞅那些搞自由恋爱的,有几个好下场?”
“茂茂,还是老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你到了娘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娘的话,让他无从反驳。最后只好跟娘说:“娘,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怎么也得等我满十八了再考虑吧?”
余太太笑嘻嘻地说道:“行,那就等你到十八岁了再给你办事,到时候可是家里说了算,不要拗着……”
虽然家里答应他十八岁时再完婚,可余茂生还是感到郁闷。这天放学后,他找到黎先生,向他请教关于人生、事业、感情、婚姻方面的问题。
黎先生掸了掸长衫,笑着说道:“余同学,这些问题因人而异,与时代和社会环境息息相关……”说着,就把自己的婚姻状况简单说了说。
“黎先生,您也是包办婚姻?”余茂生很惊讶。
“是啊,那年我才十六岁,正在学校里念书,就被家人喊回去拜堂成亲,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娶了你师母……”
“唔……”余茂生想不到思想如此进步的黎先生,也像大多数青年男子那样按照“老礼”成了亲?在他心目中,先生是睿智的,也是有胆识的,怎么就认下了这桩婚事?
黎先生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说起来,这婚姻生活就是一种习惯。一开始,我和你师母就像两个陌生人,一年里只赶在寒假和暑假见两回面,话也说不了几句……后来,却渐渐习惯了,觉得这种不争不吵的日子也能过下去......再说,你师母性子好,人很善良,她也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作为她的丈夫又怎么能拿这种制度上的错误,去加害于她?......”
“唔,那师母现在何处?”
“你师母现在省城,抚育着两个孩子……早年,跟我成亲后,她在家乡和我爹娘住在一起,孝敬着公婆长辈。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在城里找到了事做,就把你师母连同孩子接到了省城……等过段日子,就把你师母也接过来……”
这番谈话,对余茂生颇有启发。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应该去努力打破这种旧的制度,而不是去伤害同样无辜的人,先生就是这么做的,他的婚姻生活也因此变得和睦起来。
这天晚上,余茂生翻看着黎先生借给他的油印小册子,满是振奋。
一个旧制度的打破,需要勇者去奋力呐喊。他隐隐觉得,黎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呐喊者,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唤醒国人。他希望自己也能加入进去,成为先行者的一份子。这也为他日后参加革命工作,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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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门亲事,林玉婉也感到很郁闷。
一开始家里一直瞒着她,直到事成之后才了透了消息出来。
那天下午,她放学回来,听说了此事。于是很不高兴,就噘着嘴找到娘,说道:“娘,我还小,怎么就给人家订亲了?”
四太太哄着她,说道:“哎呦,我的二小姐啊,你知道找个门当户对的有多难啊?如果咱这边下手晚了,好姑爷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林玉婉不好说什么,可心里着实气恼。她想去省城读书,可这么早就定了婚,那书还读得成吗?
于是,就跟娘讲起了价钱,说定亲可以,但一定要跟余家讲清楚了,晚一点才能成亲。等她中学毕业了,要去省城读女校,就像她大姐那样。
四太太听了,就点了点头。
她听余太太说了,三少爷也想去省城读书,那就晚两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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