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从板墙的缝隙中钻进来的寒意驱散了少许。
这间陋室就是大将军的虎帐,秦怀玉正与军司马魏文常、录事参军赵政议起军中补给之事。
这一次行文兵部讨要过冬的补给,秦怀玉与赵政二人几经商议,最后由秦怀玉定夺,在旧年的实际拨付基础上加了五成,并特意提前,于七月初就早早上报了。
这是一种无奈之举,近年来边患与天灾不断,影响了朝廷的税负,因此国库并不富裕,再加上户部都是一群铁公鸡,习惯了拖拉、扯皮和打折克扣,一笔下去砍去四cd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谁知道今年却与往日不同,不知道户部为啥变得好说话了,竟然在初雪之前就给朔方城送来了过冬的补给物资,而且,按照秦怀玉上报的数额足额发放,并没有砍掉一星半点。
这太人意外了!
有了充足的过冬物资,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再加上初雪降临,遮蔽了道路,人马难行,按照突厥人的习性,今年算是过去了,可以安安稳稳地猫冬。
秦怀玉与魏文常和赵政办完了公务,正在打趣与说笑,谁知道突然惊闻号角声起,好心情顿时不见了。
见大帅动怒,留在室内伺候的亲兵立马答应一声,随即倒退几步,转身一条门帘来到了院中。
他一直在大帅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城头为啥吹起敌袭的号角?
不过,他相信既然号角吹起,那就一定有敌袭发生。否则,谁敢没事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这可是军中,还是紧邻突厥的边城,你要是干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就是长八颗脑袋都不够砍。
院中有一队亲兵,此时一个个都在垫着脚尖伸长脖子,根据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朝朔方城的北门方向张望。
从虎帐中出来的亲兵秦刚亮起大嗓门喝问:“秦大山,大帅问,何事鸣号?”
秦大山,一个五大三粗、脸如黑炭的粗豪汉子,正是这队亲兵的队正。
对于城头突然吹起号角,他同样是茫然不解,见是大帅询问,连忙摇头道:“俺不知道。”
军中来不得模棱两可的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秦大山是翼国公府的家将,跟随秦怀玉多年,对自家大帅的脾气很清楚,因此据实问答,不敢妄语。
“还不快派人去查!”秦刚喝道。
别看秦大山在军中的职位是队正,品阶上高于秦刚,但却不敢在秦刚面前摆谱,反而很是恭敬。
秦刚在军中并无正经八百的军职,只是贴身伺候秦怀玉,但是他却是秦家的家臣,其在翼国公府的地位那是秦大山拍马都不及。
家国天下,在这年头的人心中,家族的利益排在第一位,而家臣则是一个家族最可靠也是最核心的力量,其地位并非仆从,堪比半个主人。
无论主家荣光与落难,家臣都会忠心耿耿地维护主家的利益,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在一个家族大难临头的时候,最后陪着主人亡命天涯,甚至是同生共死的,一定是家臣。
因此,家臣是一种无上的荣光,能成为家臣一名,是翼国公所有部曲的最大心愿和最终极目标。
秦大山也想做家臣,想得眼珠子都绿了,可惜至今都未能遂愿。
秦刚一声呵斥,威风凛凛的粗豪汉子秦大山立马蔫了,立即派出两名亲兵骑马奔向北城门。
赵无敌在崔大个子等人的簇拥下,迈开两腿,奔跑在宽阔的直道上,并与秦大山派出的两骑擦肩而过。
朔方城并不大,在他们力奔跑之下,没用多长时间就已到了大将军行在的辕门之前。
他们停在两根圆木竖起的辕门前,大口地喘气,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再简陋的辕门,也是大将军行在的象征,虽然空空荡荡,但是在所有边军的眼里与心中,却有一扇无形的门存在。
这就是权与势的门,不能逾越。
虽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城中的守军,但是表面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
辕门处几名亲兵将马槊斜指众人,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北门火长崔二宝,奉城门校尉令,护送这名斥候兄弟,有紧急军情向大将军禀报!”崔大个子高声应道。
“同号角声有关?”秦大山问道。
“正是!”还是崔大个子应答。
这次没等秦大山发话,秦刚连忙招手道:“那名斥候兄弟,快随某来!”
军情如火,号角声已吹起,大家伙一头雾水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了,立马被秦刚抓到大将军面前。
赵无敌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身上除了白色的雪,就是红色的血,显得很疲惫。
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虽尽量简化,但却也没有遗漏任何重点。
而且,他只是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张奔雷对敌骑数量的估计,至于如何应对,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要知道如今的赵无敌已经不是大明的将军,而是边军一斥候,军中地位最低的小卒。
做一个小卒就要有小卒的觉悟,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是祸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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