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路清明就醒了。每天这个时候,她已经起来抱柴火做饭,拌猪食了。
她睁着一双眼睛,往旁边看了看,发现自己和池慕云挨得很近。池慕云只盖了一条薄毯子在腰间,露着修长雪白的胳膊和腿,正睡得酣然。
路清明知道自己睡觉又乱滚了。悄悄闻了闻池慕云身上的香味儿,又轻手轻脚地滚了回去。
又躺了一会儿,路清明终于听到了西屋太姥爷咳嗽起来,还有太姥姥说话的声音,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池慕云揉着眼睛起床的时候,日头已经上了三杆。爷爷奶奶正在外屋吃饭,池慕云问道:“那孩子呢?”
爷爷说:“一早就起来放羊去了。”
池慕云惊讶道:“没吃饭?”
爷爷指了指馒头盘子:“揣着两个馒头走的。”
池家爷爷奶奶的早饭,一向都是馒头和大米稀粥,煮几个咸鸡蛋,要么就是炖个鸡蛋羹,加一碟自家腌的咸菜。
池慕云坐下来喝了口粥,见今天餐桌上是一盆鸡蛋羹。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忍不住又开口问:“只带了两个馒头?”
爷爷看她一眼,胡子动了动,似乎嫌她今天话多:“让她揣着俩昨晌(昨天)煮的咸鸡蛋,这孩子不要。”
池慕云“哦”了一声,又舀了一勺鸡蛋羹送进嘴里,手里还有大半个馒头,她看了看奶奶,悄悄地把大半个馒头放回了盘子里。
“又剩饭!”奶奶剜了她一眼。
池慕云伸伸舌头。她回屋里拿上相机,是一台爱普生R-D1,她为了这次回乡下摄影买的。
妈妈说过她出生在这里。因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怀着爱重的心意。去年辅修了摄影课,正好现在练练手。
背上相机挎包,池慕云出了门。走过院子外的菜地,她眼尖地看到了几个熟透了的大西红柿,两个黄色,一个红色。
池慕云眯了眯眼睛,戴上了棒球帽,卷起了运动裤的裤脚,顺着菜地的畦梗走过去,猫着腰,颇费了一些力气,才把这三个西红柿摘了下来。
“小云!”
池慕云手里捧着柿子,抬头一看,赵春华在墙头上探出头,头上扎着一条鲜红色的纱巾,她身后就是苞米地,一片绿。赵春华没事儿就喜欢在自家墙头扒着,看到人就要唠叨几句,村里多少闲话都是她那张嘴抖搂出去的。
“婶儿,吃饭了吗?”池慕云笑着问。
赵春华扯着聒噪的大嗓门说:“吃了,你吃了没?”
没等池慕云回答,赵春华就“哎呀妈呀”了一声,把池慕云吓了一跳。赵春华说:“你看我,都忘了,我家小蛋子回来了,他现在也在你上学那城里工作呢!”
池慕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认识小蛋子,不过好多年没见过了。听说出去当兵了。
“邢树军也在B市吗?”池慕云问道。邢树军是小蛋子的大名。
“对啊,小蛋子现在可出息了!他一早上去县里了,等他回来我让他找你去啊!”
池慕云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声,把柿子放进挎包,转身走了。她平时不太喜欢赵春华,觉得她太吵,而且喜欢说别人坏话。
她记得很清楚,不到十岁的时候爸妈带她回来,赵春华说这孩子长相刻薄没福气,把爸妈惹怒了,当场跟她翻脸。
不是池慕云记仇,是她记性太好了。嗯。
这件事儿她记在心上,平时照镜子的时候,会注意看一下自己的脸型,是不是真的像赵春华那样,越长越刻薄了。
还好她生了一张鹅蛋脸,没有长成刻薄样子,不然赵春华还不一准怎么说她。
池慕云顺着小路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她站定了回头看,山下是一片平坦的水浇地,整齐地码着玉米。远看这片水浇地像一片荡漾着碧波的湖面,与周围稀落分布的红色砖房相映成趣。
池慕云举起相机,给了这片绿色湖面一个镜头。蓝天,绿波,还有远方的山峦。
这里是丘陵地带,山不像山,坡度缓得很,平地也不像平地,山和谷连绵起伏。行到山顶,是一片广阔的草场,大绵羊活跃地蹦来蹦去。
她举着相机,注意到一些羊角上扎着红绳。这是爷爷家的羊。
路清明躺在草地上,嘴里叼了一根草。很无聊,她也没什么可干的,就闭上眼睛养神,每隔一段时间睁开眼看看羊群。
她耳朵很灵敏,听到不同于绵羊踢踏的脚步声,就一下子睁开了眼。
池慕云俯着身子,手里拿着一个大西红柿,问道:“吃不吃?”
路清明一声不吭地坐起来,接过西红柿。池慕云也坐下来,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咬了一小口。
乡下自己种的蔬果,摘下来就可以吃,没农药,纯天然。
池慕云吃的是黄色的,“好酸……”池慕云嘀咕了一声,把舌头吐了出来。
路清明转头看她,然后把她手里的西红柿拿了过去。“黄的酸,红的甜。”路清明说。
池慕云看路清明一手一个西红柿,不禁好笑:“你要把我的也吃了?”
路清明只是看着她,认真地蹙着小眉毛说:“你吃红色。”然后把她手里的西红柿递给池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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