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千落醒来了。

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是睡在了帐篷里，身上还盖了薄薄的被褥。

一定是洛逸哥哥。

她心想，干爹是不会管这些的。

起床穿好鞋子，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千落摸摸脸，转眼看到旁边有盛了清水的脸盆架子，就走过去，想要洗把脸。

唔，她是只爱干净的小凤凰。

走到架子前，千落这才发现，她现在三岁孝的个子太矮了，根本够不到脸盆，仰着头最多也只到脸盆的下方。

……欺负兽！

千落撇撇嘴，看着搭在一旁的那几条手巾，她随便拿了一条，接着就使劲踮了踮脚，伸长纤细的小手臂，努力将手巾放入脸盆里。

为了防止把水泼出脸盆，身娇体软的矮个忻娘还放出了神识，代替自己的眼睛，艰难地将手巾浸湿。

把脸洗好后，她又费了好大的劲，几乎把两只小手都揉红了，才千辛万苦地将手巾拧到差不多没有什么水了，展开搭好。

用手指捣着自己的脸，千落不由嘟嘟嘴，连洗个脸都这么困难，看来她要努力修炼，多多晋升，化成的人形要长大一点儿才好。

然后她又对着那面身镜理好了自己的头发，这才掀开帐帘，走出帐篷。

帐篷外，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夜正躺在一面躺椅上，闭着养神。

“干爹。”她叫了一声。

“嗯。”

夜并没有睁开眼，只摆摆手道：“先去找那小子玩会儿吧，吃完晚饭我再教你修炼。”

千落歪头看了看他，突然笑起来，一双眼睛里噙了满满的笑意，精致的小脸好像朝霞一样灿烂：“干爹是个好男人。”

说完，她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夜在这时睁开眼来，望向那跑开的小女孩的背影，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的确是个好男人。”

树荫下，洛逸捧着一本书在看，听见脚步声传来，就收起书，温和地望着来人。

千落抿了抿唇，开口唤道：“洛逸哥哥！”

“嗯。”他眼角微弯，应了一声。

“洛逸哥哥！”她又喊了句。

“嗯。”

“洛逸哥哥！”

“嗯。”

……

喊了几遍后，白衣白发的忻娘抿嘴一笑，就跳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因他先前是在坐着，这一扑，他也没什么防备，便直接倒地，躺进厚厚的草地里。

“洛逸哥哥。”

她趴在他的身上，凤眸笑得有如新月。小女孩娇小的身躯抱起来软绵绵的，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千落。”他也唤她的名字，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箍在身前。

她直直地凝视着他，似要望进他的心里：“洛逸哥哥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听了，黑眸一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愣了愣，旋即摇摇头。

可是……

我希望、我希望你能陪着我。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千落，你要乖。”

对她，他不能许下什么太过长久的承诺，因为她是兽族，是异兽。承诺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太过敏感，太容易让她受伤。他不想那样。

“我会乖。”

她俯下脸，小脑袋抵着他的颈窝，喃喃着：“我会很乖，会一直都听洛逸哥哥的话，洛逸哥哥别不要我。”

他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我没有不要你。”

从一开始就是他将她抱回来的，若是不要她，怎么还会等到现在，她都已经化成了人形才说？还是孝子太容易乱想，对于经历许多苦难才得来的温暖，总是患得患失？

“那洛逸哥哥以后会陪着我。”她说着，语气坚定，竟是自顾自地定下来，“洛逸哥哥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他听着，没有反驳，却道：“你想什么，那就是什么。”

至少，他还有那个能力，将一只兽留在自己身边。

――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她会不会反悔，愿不愿意，他也总会将她留下。

――这是他个人的占有欲，至少就目前来说，还无关其他。

“我们兽族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当真的。”千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娇嫩的面容竟是非同寻常的认真神色，“我永远都不会负你。”

除非我没有意识了，除非我的精神消散了，除非我的灵魂破碎了，除非我死了。

否则，就算我历惧熬，尝遍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我也不会背叛你，不会离开你。

我永远都不会负你。

就算，到了以后，你觉得我不好，是个累赘，是个祸害，不想要我了，打算抛弃我了，在我的身体上割下一刀又一刀，让我鲜血淋漓，让我伤害至深，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放弃你。

因为是你，是你救了我，是你给我希望，是你让我活了下去。

只是你。

我们兽族总是这样，千年万年来，只会对一样东西、一个人、一只兽至死不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