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到家时,已经过了凌晨。
窗户外黑压压的一片,灯火稀少的可怜。马路上,人群罕见,车流零散,一点儿都没有曾经市中心繁华的影子。
他推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
苏芍拖着疲困的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眼皮懒懒半挂着,打了个哈欠才开口说,“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宋晏喉结滚了滚,把脸上的口罩摘掉,又拿起玄关柜上的酒精喷雾开始全身消毒。
“饿么?”苏芍踩着拖鞋过来,“想吃点儿什么?”
宋晏躲避开苏芍看过来的目光,他声音低沉沉,“我先去洗澡。”
苏芍没拦,只是眼睛红了...
她知道宋晏这样的态度代表什么!
她在电视台上班,怎么可能不清楚上面对各大医院批示的文件。
现在疫情这么严重,W市不知道有多需要医护人员过去支援。按照宋晏的性子,估计今天晚上在“请战书”上第一个签字的人,就是他...
苏芍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颤抖着跌坐在沙发里。
她就知道。
就知道!
彻骨的凉意和说不出口的难受通通积攒于心。苏芍一只手攥着睡衣前襟,她拼了命大口呼吸,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泪止不住从脸上往下掉。
想喊,喉咙似乎被人死死扼住。
她担心了一个冬天的事情,还是不幸发生了...
宋晏洗过澡,苏芍刚好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从厨房出来。
她笑着把碗搁在桌上,朝宋晏挥挥手,“哥哥,我给你煮了碗面条。今天是小年夜,吃点儿东西吧。”
原来都已经小年夜了啊...
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该过年了。
宋晏拉开椅子,他接过苏芍手中的筷子,埋头对着一整碗面条大快朵颐起来。
他始终不说话,沉默着像个哑巴。
苏芍拖着下巴看他,声音掺杂了甜丝丝的笑。
“哥哥,我前天剪了头发,好不好看?”
“好看。”
“快过年了,我们抽时间把家里大扫除一遍好不好?”
“好。”
“我给明叔买了很多冬天衣服,过两天拿给他好不好?”
“好。”
“过年的时候,你也给我个大红包好不好?”
“好!”
“过了年,也继续爱我...好不好?”
“好...”
“那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
他不说话了,明明前面每一句他都说了好!
苏芍情绪崩溃了,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含泪哽咽,“宋晏!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不管的,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
“会死人的,会死人的你知道么?已经有医护人员感染死亡的消息从那里传过来,而且现在防护资源紧缺,如果...如果防护力度不够,感染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以上!”
“宋晏你不能对我这样,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我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办!要明叔怎么办!”
宋晏丢下筷子,起身把情绪失控,泣不成声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他用尽力气去拥抱她,就像这几天深夜,他在她睡熟后,牢牢将人锁在怀里。
苏芍也伸出双手去拉扯他的衣服,她抽噎着,声音嘶哑,“我不会让你走的宋晏,我不会!”
回应她的是一声叹气。
“乖,哥哥是医生...”
他是医生,“医生”不是两个字,更不是一种称呼。它是一个职业,让人听到的时候,可以安心,心里不再装有恐惧的职业。
他没得选。
如果不去,他一辈子良心难安。
是,他知道也许会死,而且很容易死。可让他就这样坐以待毙,让他每天只能从寥寥几个字的数据里判断病况严重程度,他更憋屈。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宋晏克制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我已经让人把宋氏集团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了你的名下。不动产和一些海外基金陆续也在转移,包括我身边的人脉,我都一一打点好了,如果我会有什么意外,这些东西——”
苏芍打断他的话,讥笑嘲讽,“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钱、地位、名誉,那些需要人奋斗几辈子的东西,我就唾手可得?”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用我心爱人的命换来的?我不稀罕那些东西,谁他妈想要就拿走,我只要你宋晏,我要你好好给我活着!”
她脑袋扎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两只手死死圈紧他的腰,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哥哥,求求你别去!我乖乖的,我保证以后不再跟你闹脾气了,挑食的毛病我也会改,早上可以跟你一起跑步,不赖床,晚上睡觉我一定把头发吹干再睡,不让你担心我会感冒发烧!求求你好不好,别去,别丢下我一个人——宋晏,我害怕,我真的害怕的要死...”
害怕,你再也回不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发抖,止不住的抖。
宋晏眼眶酸涩,在苏芍不注意的时候揉了下眼。
他抿了唇,哄着她轻笑。
声音缓缓,犹如吹开寒雾的暖风,温柔的让人沉醉,溺毙。
他说,“肩负使命,牺牲为荣。”
肩负使命,牺牲为荣!
苏芍听到后面四个字,眼泪不争气的往外倾泻,双腿发软。
她不觉得骄傲。
一点儿都不!
不为自己男朋友是一名有着牺牲精神的医生而骄傲。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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