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的帐篷搭在M977重卡的一侧,重型卡车巨大的车厢像一面墙,可以挡住一个方向的寒风。围绕着M977重卡还搭着其他的几顶帐篷,住的是范同舟和丁有三等一帮人,这些人要么是俘人中的军士,要么是丁壮队伍中的健卒,能住帐篷,就代表着一种资格。而大多数俘人只能露宿在野地里,紧裹着被褥油布等一切能挡风御寒的东西,在暗夜的华北大地上瑟瑟发抖。
杨铭吩咐完明天攻打顺义县城的事,范同舟和丁有三等人就要告退,他突然发现诺大的帐篷,只住着自己和王成两个人。
对于这种安排,杨铭感到有点恼火,他叫住丁有三吩咐道:“丁百总,去把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叫到我帐篷里来睡。”
丁有三愣了愣,眼神看着范同舟。
范同舟沉着脸,咳了咳,对丁有三说:“将军的吩咐,丁百总快去办。”
丁有三唱了声喏,带着人出去了。
“能带多少尽量带来,别让那些妇嬬在外面受冻。”范同舟回过神来,赶紧补充着,声音飘散在卷动着帐篷门帘的寒风里。
帐篷内燃着的火把快要烧尽了,小王成倦曲在被子里沉沉的睡去,他盖的被子很厚,应该是俘人队伍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被子了。
杨铭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帐篷的门帘掀开了,一阵寒风卷了进来,将他嘴里喷出的烟雾吹散得无影无踪。
一名军士带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进到帐篷里来。
“怎么只有一个?”杨铭吃惊地问军士。
“将军,咱们这队伍里就这一个抱着孩子的。前头倒是有几个,路上都扔了,就这小娘子抱着孩子不肯放,很是……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杨铭挥挥手让军士出去。
那小娘子盈盈跪倒在地上,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她低着头轻声对着杨铭说:“将军救命赐饭之恩,奴家永不敢忘。”
火把忽地闪了一下,光焰映在妇人挺拨俊俏的鼻梁上,显出几分端庄秀丽。
提到赐饭,杨铭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随手拿起一盒C型战斗口粮的罐头,递给妇人。罐头里是牛腩和土豆,富含蛋白质和热量,刚才已经在火把上烤着加热过了,里面的牛肉热腾腾的飘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这是他从悍马车的后厢里拿来的,用一个行军袋装着,袋里还装了衣服、毛巾、香烟、瓶装水、纸巾、牙具、香皂、袜子等一堆东西。C型战斗口粮一个包装是六个罐头,有肉有菜,足够高运动负荷下一天的食用,刚才和王成一起吃了一些,还剩下几罐没吃完。
“快点吃了睡觉吧。”
小娘子低头轻柔地笑了笑,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戚婉之色,她接过杨铭递过来的罐头匆匆地吃下了。
得到了食物的滋养,妇人脸上又增添了几分娇艳妩媚的颜色,怀里的婴儿呢喃了一声,妇人轻轻唤着“宁馨儿”,撩开了衣襟,胸前的沟壑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摇荡着。
“将军,今天大伙儿都说您是天兵天将下凡。“妇人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抬起头看着杨铭轻轻地说。
“哦,就算是吧。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杨铭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帐篷一侧地上的被褥,自己拉开睡袋往身上一盖就躺下了。
钻进睡袋里睡觉那是不敢的,万一有什么动静起身不及,就掉大了。
妇人愣了愣,睁大眼睛盯着杨铭,嘴唇嚅嗫着,却终是没有说话。
夜晚的北京城,各处的街口已经关上了木栅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蜷缩着一堆堆京畿逃来的难民,男女老少们挤在一起,在寒冷的夜风里瑟瑟发抖。一队持着长枪的兵丁巡逻走过,队伍里提着的灯笼闪着昏暗的光,隐约可以看到街口墙壁上贴着的戒严布告,难民们抬起头看着这些兵丁,绝望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哀泣声。
紫禁城的乾清宫里,穿着青布圆领常服,头戴翼善冠的十九岁年轻皇帝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几个穿着紫袍束带,头戴乌纱的官员们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殿内烧着木炭的铜火盆已经快燃尽了,火盆散发出的些许热量根本抵挡不了满屋子的寒气。
“祖大寿有消息了吗?难道他真想造反不成?!”
崇祯皇帝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其中的一个大臣问道。自虏兵入犯以来,崇祯一直在愤怒、焦虑中度过,连日的操劳,使得他原本白皙的脸庞显得格外憔粹,眼睛里也是布满了血丝。
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臣向前一步,微微欠身拱手答道:
“祖大寿称兵马远回疲苦,暂令喂养休息数日方可调发。现已调步兵都司郑一亨官兵一千八百员名,于十五日起进关,与副将刘兴祚合营听候差遣。臣以为祖大寿情词恭顺,绝无谋逆之心,皇上可不必多虑。”
说话的是内阁大学士孙承宗,他原本只是一个秀才,曾先后在大理寺右丞姜壁和兵备道房守士等朝廷官员的家中做教师谋生。因房守士升任大同巡抚,孙承宗得以随行,大同是当时明朝的边城重镇,孙承宗在那里了解到了一些边防军事的信息和知识。
万历三十二年(1604),孙承宗中进士第二名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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