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面飘了点雪花,池安透过窗看着阴白的天空,雪花从云层里掉落下来,向下坠落,落进被装点得通红热闹的尘世间。
临近过年,虽然大楼里暖气开得足,但空旷的走廊哪怕人流再旺,也还是稍冷。轮到她彩排还有很久,她跑出来透口气。
听见楼梯间有人打电话,池安本想避开,仔细一听,却是她助理伶伶的声音:“……都挺好的,北京也不冷……嗯你放心……我今天就找老板商量请假的事……人家是明星,要上活动嘛,当然不能准时回家过节了……好像是东北人,但是没见她联系家里……”
做池安这一行的有个弊端,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打开电视机,他们得在台上,声情并茂,载歌载舞,为观众助兴,为节日添彩。
她倒是乐得忙碌,她已无家可念。连累了她的助理,年根底下还要跟着她四处颠簸,不眠不休地工作。
她在窗上呵了口气,玻璃蒙上白雾,看不清外面,她伸出手指,犹豫着想画点什么,却没画上去。
七岁的池安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气,小心地画上一朵小花。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打在她的小手上,她惊吓地转过头,妈妈不满地斥着:“我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玻璃!别乱画!”
小池安眼眶一酸,她早看到隔壁王佳怡的妈妈带着她剪窗花,王佳怡还特地带出来送给她一枚,王佳怡的手并不巧,窗花剪得歪歪扭扭,难看得要命。
小池安问:“你妈妈会把这个贴到窗户上去吗?”
王佳怡仰头答:“那当然了,我妈妈说,我家的窗花当然是要贴我亲手剪的了!这个送给你,你照着剪,回头也让你妈妈贴上。”
小池安看着白雾还未褪尽的玻璃,哪里敢提贴窗花的事。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爸爸终于回来了,因为她听到妈妈不冷不淡的招呼着爸爸,像招呼一个赊账不还的客人。
“丫头,又长高了。”
爸爸伸出粗糙的大手,想要亲昵地、实则生疏地揉了揉她的头。
小池安不自然地往后撤了一步。
是啊,她长高了,从上次过年到现在,她柳树抽条儿似的长高了不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只不过是妈妈把新衣服扔给她的时候又训了她两句:“长那么快,又要花钱给你买!”罢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嗯了一声就往房间跑。
她和爸爸一样,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相处,长久的分离让他们俩生分得还不如邻居,彼此下意识都想躲避对方。
关上门不久,又听到爸妈因为家里的支出、老人生病的花销而争吵,多数时候是妈妈喋喋不休,爸爸偶尔还嘴两句。
她捂起耳朵蹲在墙角愤愤地想:“爸爸还不如不回来。真讨厌过年。”
如果不过年,她就可以一直穿着旧衣服,不用因为新衣服挨骂;
如果不过年,妈妈就天天出去赌钱,满身酒气地回来倒头就睡,不会看她一眼,更没空骂她;
如果不过年,就不用不知所措地面对一年一见的爸爸;
如果不过年,就不用听他们用争吵来强调这个家风雨飘摇、入不敷出的事实……
她太讨厌过年了……
“池安老师——”
池安猛地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回头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朝她走来,“我没找到你助理,幸好找到你了。快到你上台了,请跟我这边来。”
池安道声“麻烦了。”
工作人员是个头发剃得很短的女孩,飒爽利落地摆手说:“我们该做的。池安老师,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跟我说,巧克力之类的我这都有。”
大半个月之前,她跟卫和光彩排结束后,下台时意外晕倒,医生说是太过忙碌,加上节食造成的低血糖,休息两天就好。王臻连忙帮她发出一篇《我朋友说今天下午彩排池安晕倒了》的粉丝通稿,好好卖了一波惨。
从这以后她不管走到哪,参加什么活动,都时不时有工作人员来提醒她注意身体情况。
“谢谢你。”其实她特别想对那女孩说“其实我身体很棒的。”可是摆在眼前的晕倒履历让她开不了口,只好乖乖道谢。
她才21岁,却已经要开始担心身体能否支撑运转了。老了老了,她心里暗自摇头。
哪怕是在韩国做练习生的那一年,她也不曾晕倒过。最累最苦的时候,公司也穷她也穷,开不起营养食谱买不起营养餐,为了把自己塞进最小号的演出服里,她一天只吃一颗苹果,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训练常常是十个小时起步,几欲自尽的疼痛和疲劳过后,她还要赶去蹭隔壁学校的作曲课,买了二手校服,往身上一套就大摇大摆地进学校,在班里还要装成趴桌子睡觉的学生才能不被老师发现。后来她开始专门帮想逃课的学生上课,因为不要报酬,还颇受欢迎。下课后再跑去便利店上夜班兼职,在多少个累得反胃、头晕的夜晚,她面带笑容地帮顾客温牛奶、热便当,看着那些人大快朵颐,看着琳琅满目的便利店货柜,她时常委屈得冒出眼泪。
她不是难过,她是累的,累出泪了。
想到这个不怎么好笑的谐音梗,池安笑了一下。
哪怕18岁的池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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