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运来的物品贩卖到更远的碎叶等地。
他们原来打算在莎车歇脚,但不料路遇狂风和流沙,因此不得不中途北行,想暂避在西夜国都呼犍谷城。
尉迟乙抗已经有七八年未到流沙腹地的西夜国了。他这次带着商队转头朝北,走了大概一半路程,便惊讶地望见呼健谷城里正在兴建一座巨大的塑像。
那塑像刚盖到腰部,还看不出是哪尊神佛,但目测也已经有三四丈高了。在塑像似魔似兽的双腿之下,本来就不大的西夜都城显得如同摆在巨人脚下的一块棋枰一样。
商队所有人都是在仰望塑像的姿态下进入呼犍谷城的。出乎意料的是,城门口却没有往日守城的士卒,而走进呼犍谷城的他们更是大吃一惊。
整个城门口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寂静无比,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莫非城中心什么庆典不成?
尉迟乙抗怀着这样想法,索性直接带着商队的弟兄们往客栈走去。当走到客栈前,他们发现只有酒旗在招展,既没有店小二出来招呼,也没有看见有人饮酒吃饭。
“店家,小二——人呢?”尉迟乙抗在客栈里面喊着问道。
店里依旧没有人回答,就连永远留在店里招呼客人的掌柜娘子都没有出来应答。
驼队里的向导名叫鲜于仓,是个东来西往的老油条,他瞅着没人招呼,径直走到酒垆前。他拉开柴门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坛坛美酒,挂着一摞摞的胡饼,更重要的是,几个灶里还煮着一锅锅香喷喷的炖肉。
西域是个水草稀少的地方,少有人舍得宰杀牲畜,因此肉类极为稀有。
“兄弟们,快来看!这里有肉啊!”
驼队的那群人听见有肉,立刻如蚁附膻似的围了过来。
“太香了!老子半年多没有吃肉了!”
“既然没人招呼,咱还管他娘的店家在不在干嘛,老子的腿都快走断了,兄弟们,咱先吃起来!”
尉迟乙抗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他觉得这样不妥,但看看又累又饿,就像苍蝇一样蜂拥而上的驼队弟兄,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算了,以后再跟掌柜的结账吧。尉迟乙抗这样想道。
但乙抗自己并不打算也加入到饕餮的队伍中去,他毕竟有着王子的身份,受过大唐的礼教熏陶。他看着那群抢肉抢酒的人,不免摇摇头,自己从行囊里拿出一张胡饼,拿出鸱囊倒了杯水,边喝边在客栈里转悠着。
客栈外面是酒馆,再往里面走,后院便是住宿的客房。乙抗端着水走进后院,后院也空无一人。不光没有主人,更没有一个客人。可如果没有客人的话,又何苦炖那么多肉呢?
莫非城里遭遇了匪兵,或者被小股突厥骑兵洗劫了不成?
不像。因为完没有打斗厮杀过的痕迹。
原来他觉得城中心可能有庆典,现在想来也不像庆典,如果是庆典,那这里肯定也能听到鼙鼓的声音。
乙抗更加疑惑起来。这时,他远远望见院里有一扇门敞开了一个小口。他以前在这家客栈住过,记得那里正是客栈的庖屋。
难道庖人还在里面忙碌吗?乙抗想了想,便朝那边走过去,边走边喊“有人在吗”。
庖屋里依然没有回应。乙抗走到庖屋门口,透着门缝瞥见里面黑乎乎的,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尉迟乙抗心跳得厉害,他有些害怕,还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使他最终还是一把将门拉开。
他大叫一声。
屋里的桌上密密麻麻摞满了黑乎乎的东西,那不是别的,而是一堆一堆的人头。人头们都被剜去了眼睛,瞪大了两个黑色的窟窿,直勾勾盯着不请而入的尉迟乙抗。
乙抗吓得一个倒栽葱仰倒在门外,他失魂落魄,大声尖叫着朝酒馆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啊!”
他跌跌撞撞推开酒馆后门,但随后便吓得差点下巴落地。因为他看见商队的人都四仰八歪地倒在地上。更为恐怖的是,不知哪里来的两个鹰鼻深目的家伙正举着弯刀,铿铿地砍着昏迷的那些弟兄的头颅,那些被斩完首的腔子还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从断颈处往外流着。
乙抗想逃走,但他腿已经软得不听使唤,刚转身就被一把凳子绊了个跟头。乙抗吓了一跳,但那两个持刀者似乎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他们像被施了蛊的收割者一样,只是默默地一刀刀斩着那些人的头。乙抗长吁一口气,蹑手蹑脚从后门退了出来。这时他看见两个西夜国的官吏从正门走进客栈,其中一个人伸出手指头,一个个数着。
“二十七个。”他说。
另一个人拿着一根秃了头的毛笔,在簿子上写了几笔。大概是墨已经干了的缘故,他拿着笔蹲下去,把笔插到断颈里蘸蘸血迹,然后拿起来舔舔笔头,继续在簿子上记着什么。
“国师说攒够一千具骷髅,神像就能建成了。”
“神像建成,神灵就下界到这里了吗?”
“对。”拿笔的人指着正在砍头的两个人说,“告诉他俩,收集完脑袋后再把骨头剃出来,肉扔锅里炖了。”
数数的人使劲点着头。他拍拍剁头的人,朝他们打着手势比划着。
乙抗这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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