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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棚外围满了张家宗亲和四野村邻。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踮着脚尖往里瞅。

可惜,层层白幔遮住了傅九衢的身影,一群披甲持锐的高大侍卫守在外头,冷面冷眼,虎视眈眈,将人群连同视线隔绝在外。

身处汴京,贵人常有,但傅九衢这样的人物却不常见。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是皇城司的广陵郡王,人群便暗暗骚动起来。紧张、害怕,又忍不住张望,想多看一眼这个闻名朝野的人物。

当今赵官家前头三个儿子都陆续夭折了,多少年来再无所出,而他对傅九衢这个唯一的外甥,比对赵家宗嗣的那些堂侄子们要亲近许多……

眼前这位的尊贵就可想而知了。

一群人上赶着想巴结。

傅九衢不多说什么,拜祭完在客堂坐定,便叫侍从端上一个朱漆的匣子。上面盖着绸布,一看便知是数量不少的银钱。

“往后有什么难处,张公尽管找我。”

张正祥忙不迭地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三郎食朝廷俸禄,为朝廷办差,本是应当应分的事……”

“老东西,你说的是什么话?”刘氏打断张正祥,献媚地道:“三郎有广陵郡王这样的好兄弟,那是我们张家的福分,负了郡王的心意是要遭天谴的。”

刘氏是张正祥的续弦,前头三个孩子都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对张巡的死除了痛惜从此少了一份收入外,剩下的便是忧心自己那两个亲生儿子的出路了。

若能得广陵郡王提携,何愁将来不出人头地?

刘氏觍着脸道:“民妇有个儿子,今岁恰十八,和三郎长得有几分相像,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出挑郎君,民妇这便去唤他过来给郡王磕头……”

辛夷换上孝衣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四郎不是偷看沈家小媳妇洗澡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不便见客么?这是三天不到就痊愈了?看来脸皮挺厚的嘛,耐揍。”

“你……”刘氏一口气卡在喉头,脸上迅速褪去了血色。

此事并无外人知晓,沈家也没声张。

三儿媳妇当时都投河了,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在傅九衢面前,刘氏心如炙火在烧,一时间吭哧吭哧,顾左右而言他,“小蹄子,这次要不是老娘请神招魂,把你从阎王殿里拽回来,你早就跟那些倒霉鬼一样淹死在汴河里……”

辛夷哼笑。

“拽回来就架起柴火,泼上桐油?你做人肉烧烤呢?”

“小娘养的,你说的是什么疯话?我那是,那是……”

刘氏气得嘴角不住发抖,指着她喘不过气。

辛夷懒懒瞥她,“口角歪斜,话语不清,婆母你这是中风前兆啊?别急,吃口茶缓一缓,你再接着编。”

婆媳斗法,让张正祥老脸微红,下不来台,傅九衢却微眯眼睛,指腹轻轻摩挲着木椅扶手,好似在认真倾听,又好似置身事外。

“小嫂。”

傅九衢放下茶盏,有水渍溅在他右眼翠绿的玉扳指上。

夜灯的光晕洒在他侧脸,眉眼带笑,却无下文。

孙怀赶紧递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傅九衢慢条斯理地擦手,那指节干净修长,修剪整齐,看着赏心悦目,却像有一头蛰伏的野兽在指尖跳跃,冰凉、危险。

“水鬼案,可有听说?”

辛夷微怔,忽而笑开,“我差点被人当成水鬼烧死,郡王以为呢?”

“那……浮尸水面而活,是何缘故?”

傅九衢声线温悦听不出情绪,却令辛夷心惊肉跳。

既然上赶着勾引会要小命,那不如给他点颜色瞧瞧?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还能得一个好死。

“郡王方才不都听说了吗?因为我有一个会招魂闹鬼的婆母,是她从阎王殿里把我抢回来的。郡王要是不信,不如亲自去问问阎王爷,有没有这回事?”

“……”

客堂突然安静下来。

傅九衢手指曲起,压住茶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时难以揣摩想法。

张家人惊讶,又害怕。

三郎媳妇哪里来的吃雷胆子,竟敢当面呛问广陵郡王?

刘氏训道:“不懂礼数的小蹄子,叫你出来是给郡王谢恩的,不是让你来说这些疯话。还不快跪下,给郡王磕头。”

作为“张巡的未亡人”,给前来烧香送礼的傅九衢谢个恩是常理。

可辛夷想,既然张小娘子本就没有什么好名声,那她也何必去突破人设?

“我都要改嫁了,张家的赙银又落不到我的手里,广陵郡王对我何恩之有?”

“你——”刘氏气得浑身发颤,“混账东西,还不快跪下1

辛夷叹口气,懒洋洋问得大方。

“要不郡王也赏我些银钱,我再谢恩不迟?”

辛夷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湿漉漉的,大胆地注意着傅九衢,无惧、热烈。

四目相对。

辛夷像一只会扎人的刺猬,不施粉黛、衣裙粗糙,腰间系一根麻绳,勒得细瘦窄小,好似一把就能将她折断……却带着一点荒唐的、桀傲的、与这个客堂格格不入的气质。

漫长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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