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如此,柳相便不好再多说宁王。他面上笑了笑:“本相瞧这件事还得劳驾肖大人,再者皇上一贯信任您,交给您做,他也放心。”
他只字不提宁王,肖大人心里有点犯糊涂。他又啪一声阖上奏折,满眼真诚道:“如果缺人的话,肖大人尽管提,这六部之内的人任您选。若到时还找不到合心的帮手,那本相就给您打下手去……”
“……咳咳。”闻此,聂小碗一口茶噎在嗓子眼,被呛得连咳几声,心道你这不是埋汰人么!你都能坐这批奏折了,谁还敢用你啊!
肖大人果然吓了一跳,忙摇头表示不用,张嘴就将此事应承了下来。他来不光为此事,早朝时柳相说皇帝病了,他很是担忧,但瞧适才小皇帝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及其他大人又被柳相坑了。
从勤政殿出来,他独自缓缓走着。走了没一会儿,双眼慢慢睁大,猛然回头,勤政殿依然庄严威重。
他心惊,柳相回来不过半天,怎么就能和太后如此熟稔了?且太后对于柳相管理朝政竟如此心安!思来想去,他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实则真实情况与他所断定的有一点出入,柳相在聂小碗面前神情姿态确然很轻松,可惜聂小碗待他却戒心颇重,尤其是朱骁遇害这件事,她又不放心道:“柳卿,宁王之事关系重大,且时间紧迫,万万不可儿戏……”
忽而,脑中如炸雷般轰起一个念头,她从座位上猛蹿起来,眉尖紧簇,“柳相,哀家要见宁王!”
握着朱砂笔的手一顿,柳相指腹重重碾过奏折的边角,缓缓眯起了眼,“太后,您这是何意?”
“哀家要见他的尸体。”
直到现在她方回过神来,自柳相出现,她便被他牵着鼻子走。原本以为虎符之事,是自己坑了他,到头来被坑的竟然是自己。
宁王遇害是他属下发现的,也是他建议封锁消息查探真相,更是他拿出了虎符,人心难测,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虎符再做出什么事来?
“无论如何,他都是先帝的二儿子,喊哀家一声母后。如今他遇难,哀家怎么说也得去瞧瞧,不然怎么对得起先帝?”聂小碗面色平静,字字珠玑,语罢又问:“柳相,你说对么?”
“太后所言,句句在理,岂能不对?”柳相刻板应道。他侧头瞥了一眼成堆的奏折,随即皱起了眉头,“实不相瞒,宁王已被臣安置在了丞相府,太后若想看,臣自然相陪,只不过这奏折……”
“无碍,等你批完再看也不迟。”她随口接道,喊了一声素愿,素愿上前扶住她,她轻轻笑了,“柳卿,你慢慢批,哀家先出去溜溜。”
她悠悠转个身,柳相从奏折中抬眼,朱砂笔杆狠狠抵上唇角,他淡漠的双眼中宛如裂了两道口子,汹涌如潮的暗沉情绪争先恐后奔了出来,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