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杜宥之父安远侯满面肃容,大踏步朝正堂走来,身后跟着王媒婆和几个随从。
韦夫人见王媒婆目光躲躲闪闪似是不敢正眼看自己,便知定是她得了消息去报知了安远侯。
王媒婆心里确有几分尴尬,不过她只是一介做媒的,总不好为了一个犯了事的人家给的些许媒金去得罪安远侯府,毕竟以后的财路还得靠着侯府呢。
韦夫人虽看得明白,却佯作不明,仍迎上去向安远侯行了一礼:“不知亲家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哼!”安远侯轻嗤了一声,“你我这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韦梦珠听罢,脚下不稳,往后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幸有身旁侍女手快扶住了她。
韦夫人见安远侯当众说出如此话来,面上有些难堪,但不好打自己的脸,唯有继续装作不解:“杜侯何故如此生气,莫不是也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安远侯朝伏翎拱了拱手:“方才官府这位刑房的话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韦家姑娘心思歹毒,为争风吃醋竟到了害人性命的地步,我杜家岂能娶此等恶毒女子为媳?
“这门亲事从今日起便不作数了!”
言罢,从衣内摸出一副红帖来,重重拍在一旁的案几上:“这是韦姑娘的庚帖,烦请韦夫人也把宥儿的庚帖还给我吧,定礼我们便不要了。”
韦夫人好不容易才攀得这一头亲事,怎甘心就此罢休:“杜侯息怒。
“您是从小看着梦珠长大的,她的为人别人不知您还不清楚么?
“她一向连个蝼蚁蛐蛐儿都不敢伤害的,怎敢去害人呢?
“令夫人也是一向很疼爱她的,还总夸她心地柔善,宽怀大度。先前杜娘子在世时,也曾和梦珠亲如姐妹一般的,梦珠还亲身服侍杜娘子,忙前忙后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安远侯脸色阴如寒铁:“你不提亡媳倒也罢了,你这么一说,亡媳当时怎么吃了她给的药非但不见好,反倒病得更重了?
“我看,我家内眷都被她,被你们母女两个哄了也未可知。”
韦梦珠羞惭无比,脸已红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韦夫人也觉羞恼:“杜侯,您不能这么冤枉人啊?
“官府的人也只是推断,并无确凿证据……”
“今日你就算说破大天去,这桩婚事也成不了了!”安远侯斜眼打量了一下韦梦珠,语带轻蔑,“这种德行也配进我安远侯府的门么?
“别说明媒正娶当儿媳妇,就是当个粗使婢女我都怕玷辱了我杜家门楣!
“赶紧把我儿庚帖交出来,否则老夫便只好上告府衙,求官府裁夺了!”
“不可,不可告官啊!”韦夫人从未遇到过这等场面,一听要对簿公堂登时
乱了方寸,急忙唤侍女道,“快,快去我房里把杜小公子的庚帖取来!”
“娘……”韦梦珠小声叫道,双眼朦胧地望着韦夫人,像在无声恳求她不要退还庚帖。
韦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想来是你命里没福分做侯府的娘子。”
“不,不是这样的……”韦梦珠紧紧抓着韦夫人的手腕,哽咽着央求,“娘,您、您再去和杜侯好好说说可以吗?您去求求杜侯啊!
“女儿一定要嫁给宥哥哥的,一定要嫁宥哥哥……”
“简直岂有此理!”安远侯怒声打断,环顾了一眼四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说出一定要嫁给宥儿的话来!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出口的?
“我家宥儿该娶谁不该娶谁岂是你说了算的?”
韦梦珠被斥得噎住了声。
曹靖和许广等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韦梦珠还有这样一面。
伏翎不声不响地立在一旁,静静留心着韦梦珠的每一分神情变化。
不一会儿,侍女把杜宥的庚帖找了来,要递给韦夫人。
韦夫人淡淡吩咐:“交与杜侯吧。”
侍女应诺转身,尚未迈开步子,便被韦梦珠一把扯住衣衫后襟:“别给,不能给。”
边说边伸手要去抢回庚帖。
安远侯见状,瞪了她一眼,劈手夺过:“拿来!”
“梦珠!”韦夫人也觉韦梦珠此举着实失态,忙将她往回拉,“算了吧,梦珠,是咱们家没那个福气。”
“为何就这么算了?”韦梦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也顾不得体不体面,尖声反问,“你们到底为何这般对我?”
她双手捂在胸口上,泪湿的面庞上似是积聚着无边的怨愤:“我从小仰慕宥哥哥,一心只想能有机会陪在他身边,哪怕做小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宥哥哥却从不给我机会。我与他相识十来年,竟比不上一个才和他见过几次面的喻婵!
“这回好不容易想了法子能得偿所愿了,老天爷却不肯眷顾我。明明必死无疑的人突然又活过来了!
“为什么不把药全都放进去叫她死得彻底?为什么……连个小婢女都帮着她?为什么你们都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抱头大叫,几近疯狂。
众人见了,惊愕不已。
“疯子!疯子!”安远侯摇摇头,收好庚帖,疾步离开了。
王媒婆也快步跟了出去。
伏翎看了韦夫人一眼,冷言对旁观众人道:“韦姑娘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许捕头,带走吧。”
许广应了一声,叫上两名捕役近前一左一右把韦梦珠双手锁了,拉着往屋外走。
“梦珠,梦珠……”韦夫人追了几步,扶在门框上掩面而泣,“梦珠……”
“呵呵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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