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满头长发烫成小小的卷,蓬蓬松松一大把,更显得她脸孔小小的,十分妩媚。她皮肤白皙,只涂口红。穿上紧紧的连衣裙,腰肢妖娆。
18岁的女孩子汁水饱满,是任何男人都想一亲芳泽的诱人。
她打开窗户叫骂:“哪家的大婶偷我的葱啊?这么大人了偷鸡摸狗的,不怕叫人家笑话?”
院子里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她。她太张扬,太独特,跟黯淡无光的他们完不同。原来是幼童和婴儿的小孩子们长大了,伺机掀她的裙子。孩子的母亲嗑着瓜子笑她:“不穿裙子,还能掀你裤子?”
她考上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姨姥姥正重病奄奄一息。邻居敲她的窗户,叫她请客吃饭。
“请您几位吃一顿屁,您看怎么样?”
她一点也不客气。
老太太收敛时,是东户的两个大叔帮着抬的。她对他们笑一下,就被东户的两位大婶使了好几天绊子。厨房的锅也丢了,放在外头正长得郁郁葱葱的番茄也被连根拔起。
程玉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老太太头七过去,就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买了两斤白酒,请两位大叔到她家里吃饭。两个人都视死如归地来了,可回去又说,她摆在衣柜里的奶罩都是大红色的。
她喜欢这个小院,又厌恶这个小院。
可大学只上了三年,她不得不回到这个院儿来,与这些人朝夕相处了。
“肯定是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了。”几个女人在外面大声八卦她,她只躺在床上不动弹。等到后来肚子大起来,什么都坐实了。
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她对谁也没有说过。
人们便猜测,她自己肯定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才二十一岁就未婚有孕,自动退学。而且一点也看不出要结婚的迹象。此事可谓精彩,可程玉峰出了月子的时候,心里对院子里那些人的恨就不复存在了。
她刚生产后,下床站一下,身体就剧烈疼痛。大雪封门,她买不了菜,做不了饭。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会祸祸饿死在这张小床上,她的姨姥姥就死在上头。可窗外不知是谁摆了三个肉包子。香喷喷的,肉里头还有葱。
程玉峰吃得狼吞虎咽。既然包子不知道是谁送的,院子里一共十几口人,她便平均分配了她的感激。
那个年头,正是流氓罪如火如荼的时节。多少青年才俊,因为男女关系之事,坐牢的坐牢,枪毙的枪毙,从此前途尽毁。
程玉峰想过,如果抓她,那就抓吧。如果毙她,也无妨。可奇怪的是,她平安生下孩子,养到1997年流氓罪修改掉了,没有人来抓她。
她隐隐听过外头传言,说她是结过婚生的孩子,可男人不牢靠,抛弃妻子跑了。从此她才到处勾引别人的丈夫。
这话肯定是从她院子传出去的。是哪个大婶绘声绘色编了整个故事,保了她一命?
别人的妻子拖着她的头发打她,院子里的人只是笑着看。可她一点也不怨。这些看她笑话的人,都是她的恩人啊。
可孩子到底是谁的,跟她亲近的人都在问。她的父母也在问,她跟谁也不说。问得急了,她就说,死了,那个人死了。
那个人没死,活得好好的。结婚生子,搞科研。他心里有没有她,她也不在乎了。
至少在她退学、怀孕、挣扎在月子里的时候,那个人一言不发。后来他写信来,她看也不看就撕掉。
她跟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生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儿。姓她的姓氏,叫着她取得名字。孩子资质也平凡,她和那男人,都是一流高校里的高材生,可这孩子从来都是个中不溜。
那有什么关系?
她活得不无快乐。
如果没有怀上这个孩子,如果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她的人生一定会不一样。当初找一个脏诊所,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打掉,继续读她的书,接着再拿奖学金,出国深造。她可能会是一个女学者,一个女企业家。可每天在又脏又小的厨房里,哼着歌给女儿和自己烧饭,跟出国深造又有什么区别?
可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书。
世道好些了,她在图书馆里找了一个资料管理的闲职,没事就读书。中文书读得不痛快,就读英文书,每天夹着一本硕大的字典,往返于四合院与图书馆之间。
有个美国小伙子总来借书,只找她在的时候来。想也简单,别人都说不成英文,小伙子又一点中文不会。
后来这男孩子请她教他学中文,她就教。教着教着就双双滚到床上,那就尽情地滚。
可她从来没有把任何男人带回四合院过。
不是因为那些人天天等着看她出丑,而是因为那里有她十几岁的女儿。
男人自然可爱,自然天真,可他们是什么模样,她心里太清楚了。
三十多岁的女人,妖媚得像成了精的紫藤树。她再如何翻云覆雨享受人生,女儿永远安地活在小小的四合院里。
程玉峰不是没有结婚的机会。
把一个男人迷住,非她不娶,实在没什么难的。
没结婚,除了是为了女儿,实在没别的理由了。
直到这一天,美国人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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