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话想对额娘说,但开口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憋出两汪泪,在眼睛里滚着。
东果儿牵起女儿的手暖在自己手里,脸上始终盈盈含笑,温声道:“走,随额娘去给你外祖母问个安,明日一早你天不亮就启程,就不惊动她了。”
怀袖点点头,接过额娘递过来的帕子拭干泪,由额娘牵着走下绣楼,向外祖母的卧房行去。
怀袖母女俩穿过向后院通的回廊,跨过西侧院角门,走近一个单独的院落,这便是外祖母起居的内室。
正方西侧的窗内,隐隐烛光映在白窗棂纸上,显得屋里温暖而宁静。
东果儿上前轻叩门环问道:“额娘,您歇息了吗?是我。带怀袖给您问安来了。”
门内听得一个女声先答应了一句,随后两扇门向内开启。门内侧立着一个年岁略长的侍女,稳稳重重地给东果儿和怀袖低身问安,将二人让进屋里。
“额娘睡下了吗?”东果儿低声问侍女。
侍女摇摇头,浅笑着回复:“还没呢,正说起明早小格格启程的事儿,可巧您们就来了。”
怀袖挽着东果儿的手进了西厢暖阁。固伦瑞敏公主正靠在临床的暖炕上,炕上放着矮木几,烛下一捧佛家经卷页面朝上翻开着,上面还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边掐丝放大镜。
固伦瑞敏公主见东果儿和怀袖进来,直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和笑道:“怀儿过来,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怀袖可以说是在瑞敏公主怀里滚大的。瑞敏公主对这个外孙女格外疼爱,就连她自己亲生的东果儿她们兄妹几个,她都没花过如此多的心思教养。
怀袖才在炕沿坐下,便将头偎进外祖母怀里,泪止不住的淌下来,溺湿了瑞敏公主衣裳的前襟。
平日里,外祖母对怀袖的管教严苛,不亚于她阿玛葛吉泰将军,怀袖虽然是女儿家,但外祖母自幼便教导:女孩儿的眼泪也照样矜贵。怀袖本就性格倔强,所以几乎没在外祖母面前掉过眼泪,可今日这般情形,她实在控制不住。
瑞敏公主仍像怀袖儿时一样,双臂环抱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一下下地轻晃,声音像轻唱童谣般,却稳重宁和,让人听着有种踏实感。
怀袖哭了一阵子,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仰起脸看着锐敏公主,烛影摇曳,那容颜显得格外慈祥和善。
瑞敏公主用手抚摸着怀袖油黑的发丝,温语慈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话,想问什么就问吧。”
怀袖用帕子拭干腮边的眼泪,稳了稳心神,问道:“外祖母,您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我进宫的对吗?”
瑞敏公主微笑颔首道:“这是自然。”
怀袖跟着便问:“那为什么要让我学这学那,还不是为了让我进宫讨封?”
瑞敏公主听见此言,仍旧面容微带笑意,抬起眼,目光越过怀袖的脸,落在东果儿脸上,问道:“我让你去办的事情都办妥了么?”
东果儿赶忙点头道:“都按照您的吩咐,都办妥了。”
瑞敏公主听见此言,欣然点头。怀袖却有些莫名,回身看了看额娘,目光又落在外祖母身上,莫名问道:“办什么事?”
瑞敏公主没回答怀袖的问题,反问道:“怀儿,我平日里对你管教严格,习琴,习字,念书,对弈,宫规女戒无不要你十分精进,你心里可怨恨外祖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