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显不是摊主的声音,但周围除去两位围在摊位西南角对着个玉壶春瓶窃窃私语的老头,就只有个穿黄色T恤衫的胖子蹲在三轮车后斗那边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瓷枕。许慕不太肯定的瞧过去,难道是他说的?总不会是面前这堆瓷器吧?
“呦,还真画着个美人鱼,我说老板,开门假的东西你也往外摆啊!”许慕正犹豫着,胖子已经扯开破锣样的嗓门开始嚷嚷,那张三比二的宽屏脸上洋溢着兴奋,看架势就像专程来砸场子的。这下许慕倒是能确定了,刚才出声的肯定不是他。
胖子一嚷嚷,放弃了玉壶春瓶的两个老头和周围路过的几人霎时围拢过来,摊主冷冷的用眼刀刮那人一眼,仍旧泰然自若的摆弄手里的两枚铜钱,没有接话。
华国古代人鱼的形象众多,人面鱼、鲵鱼、氐人、鱼妇、鲛人等等,在肢体或面貌中均揉和了人和鱼的形象,但皆有固定的特征和比例,形象更是与西方以及日本的人鱼大为不同,而瓷枕上的画像,特征明显更像西方的美人鱼,古玩上鲜少出现。说开门假的确夸张,但臆造的嫌疑还是有的。存疑即弃,很多打过眼的老玩家都有这样的规矩。
片刻后,原本人气不错的摊位霎时间冷寂下来,只剩许慕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哼,一群蠢材。”
许慕讪讪的垂下眼睑,推着三轮车刚想走,刚才那声音又出现了!半是不屑半是气愤。
“老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许慕奇怪的看着四周,这会儿因为胖子那句“开门假”的影响,摊位四周都空荡荡的,除去他和摊主,根本没人。
摊主正准备去拿那个瓷枕,听到许慕的话,他瘦骨嶙峋的手僵在半空,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你听到什么声音?”
许慕不确定的挠挠耳朵,“有人在骂蠢材什么的!”
摊主鼻翼微微翕动了两下,收回手揣在怀里,目色诡异的看着他,几秒钟后才缓缓摇头,“没听到。”
许慕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赶快离开,没等他迈开步,摊主又追了一句,“你要是想买这个瓷枕,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不用不用,我没钱。”小守财奴吓得连连摆手,推着三轮车就往外走,开玩笑,这动辄几万的数字可不是他能负担的,别说两万,两百块他都舍不得。
三轮车的轮胎底下恰好压住枚石子,轮胎一动,那枚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弹飞出去,不偏不倚的击在瓷枕上。
“叮!”
脆响过后,瓷枕上露出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茬儿,掉落的瓷片碎渣和石子都滚落在刚才那只号称两万的茶杯里,色子样的骨碌碌转了几圈才停下。
许慕回过头,看到磕掉块釉面的瓷枕,整个人呆若木鸡。
“对……对不起。”他脸色煞白,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这会儿也顾不上迷你小三轮了,手足无措,慌乱的冲过去蹲在地上帮摊主收拾瓷枕的碎片,他手指微颤捏着那块瓷片皮,徒劳无功的往瓷枕上比划了两回,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那道狰狞的痕迹。
“哎,惨啦”“准要被狠宰一刀!”路过的人投向快递小哥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同情,就算大家默认这是假货,拿不出确切证据的话,碰坏的东西就只能按照摊主开的价格赔偿。
这下糟了!得赔多少钱?
许慕如坠冰窟般的从头凉到脚,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就算加上今天的工资,他手里满打满算也只能拿出八百块。
他捏紧手里的碎瓷片,可怜巴巴的看着摊主,“我……没那么多钱,能便宜点么?”
摊主慢悠悠的抬起眼角,“你有多少?”
“今天的工资还没领,我手里只有七百块。”许慕羞愧的垂下头,捏着手里的帽子,不敢去看摊主的表情。
“行,七百就七百。”摊主沉默几秒后,干脆的应道。
不仅是许慕,围观的人群也发出惊讶不已,像是没有想到摊主会这么容易放过宰人的机会。也有人小声议论着,“切,七百块,假货没跑!”“也算有点良心,那孩子能有什么钱。”
许慕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随后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只带了一百,剩下的六百昨晚已经藏在冯沅送他的运动鞋鞋盒里了!他干巴巴的解释,“我身上没有带现金,现在就回家去取,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身份证押给您……”
“你明天还来这条街送快递么?”摊主打断他的话问道。
“应该吧,有包裹就会过来。”许慕回答的有些迟疑,他才第一天上班,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每天都有包裹要送。
“那你就明天再带钱把它拿走。我一般都在这个位置。”
“谢谢您,谢谢!”许慕感激涕零的给摊主鞠了个躬,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过去,“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明天应该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过来。”
摊主点点头,瞄过一眼便随手把那张纸条收进脚边扣着兽头状铜质搭扣的木头钱匣。
许慕垂头丧气的离开清平巷,再也没敢耽搁,骑上小三轮直奔快递点。他一路上都在反省,想到那七百块钱就挖心挠肝的疼,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要是不过去看多好,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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