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允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决定,她要进宫。
她生在商贾人家,对于权利这件事情比其他人敏感多了。
因为上她可以接触到官员,下她可以接触到佃户,即使女子再不出门,对于他们口中时常聊起的事情,她耳濡目染。
她不想在为了一个男人活下去,她的姐姐那么好,她的丫鬟那么好,可是都不脱这样的命运,她又怎么能逃脱。
她早就开始相看了,也看多了男子惊艳的目光和他母亲的皱眉,她觉得厌倦。
听闻宫中有女官六司的时候她狠狠心动了一下,但是紧跟着就是许多人的打趣,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敢这样说皇帝。
皇帝正值盛年,这时候设立女官,大肆招妙龄女子进宫,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顾惟允在听到这话时被吓了一跳,但是回过神之后却渐渐地起了些心思。
如果说女子必须嫁人,那她当然希望她嫁的是地位最尊贵的男人,至于这个男人的品性,其实顾惟允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大抵世间男子都是如此,顾老爷不都还有通房?
所以慢慢地她更加坚定自己心里的想法,甚至萌生了一种想要进宫的念头,她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真正说出话来。
就这样进了宫,父母兄长都没能拦得住她。
但是很快,顾惟允的心气就被磨损地一干二净。
在宫里不是那么好待的,何况这时候的顾惟允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气,当教习女官问询之时,她选择了最为可能的宫正司,其实当时她想的也是可以被分配到后宫哪个主子身边。
她的美貌是她最大的武器。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美貌尚且没有伤害到别人的时候,首先伤害到了自己。
倾城之色理应在高山之巅,现在在泥潭上面挣扎,猎奇的人只会随意采摘践踏,还嫌它不够高贵。
顾惟允很难表明这样郁闷又烦躁的日子,她在宫里最角落的地方,打扫着两三个人要打扫一天的院子。
她并非不想拿出自己的体己来改善这样的局面,起码她能看出来牛姑姑是个爱财的。
但是显然她也小瞧了牛姑姑,牛姑姑既然一开始接了别人的钱能来打压她,那么就不会出尔反尔,再接她的钱。
顾惟允的美貌太碍事了,几乎没有怀疑,皇帝见到顾惟允后她会不会一飞冲天,因为这几乎是肯定的。
而且顾惟允从小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生活中不害怕突然来一件横祸,最害怕的就是在这种无边无境的小小困境中磋磨。
一个人的心气、胆识、思维都会慢慢退化。
顾惟允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也有些委屈。
于是在别人说话之时忍不住插了嘴,她并不是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实在是太累了,太崩溃了,她需要一件事情来宣泄她的情绪。
隆冬大雪,漫天白色,顾惟允罚跪两个时辰。
高烧不断,浑身酸疼,跌倒在地。
大约是真的熬不过这次了,顾惟允呼出的一口气尚且带着白茫茫地雾气。
失望吗?后悔吗?愤怒吗?不甘吗?
四下万籁无声,脑中轰鸣嗡嗡。
谁人何时来,谁人何时走,她其实远没有记忆,却偏偏那么巧那句话她记了许久。
“让她起来吧,还嫌宫里死得不够多?”
她感觉到有人过来搀扶她,她只能艰难地转着头,看到了一双靴,是皇帝。
顾惟允无比清晰这个念头,她觉得好遗憾,她应该以最美的姿态,最合适的谈吐,最大方的礼节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如此刻一般这么狼狈。
她很想使劲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合上。
这一次的经历并没有改变分毫,谁也不知道是皇帝的人将她送回来的,只知道两个陌生的小内侍,她们还只当这美貌连太监都可以吸引。
顾惟允却因为这件事狠狠注入了一口气,以往会想着自己坐上了皇后应该如何如何实现自己的心中报复,但是现在却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双腿,看着就孔武有力。
虽然还是一日日消磨,但好歹顾惟允坚持到了。
那天晚上一如往常,等她走进宫正司的宫女寝屋的时候,已经静悄悄的了,不过好在同屋的荣玉和乔欢虽然不理她,但是还是会给她留口饭。
以往她最不屑的。
但是等她推开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房门内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有什么不同呢?大约是在宫正司最嫌弃的三个人房里,她还能如鱼得水,看着喜庆又活泼。
第二眼对上的就是她的眼睛。
若是这双眼睛放在顾惟允身上,并不一定会十分出色,但是搁在这个宫女身上,打眼极了。
疏阔豁达,顾惟允看着这个宫女的笑容不自觉的也扯出来一个笑容。
她竟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陌生,她是有多久没笑过了。
夏青,这个名字她记住了,这时候的她仅仅是对夏青的好奇,她不知道原来两人的缘分足够她们纠缠一辈子。
互相扶持、互相欣赏,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其实很敬仰夏青。
见夏青的第一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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